男子不理会,轮椅已驶过她的牢间。
“全给您,一分不留,还有西市琼枝巷的档口,都归您!只求您开尊口,替我分说两句。”
说罢,轮椅再次驻行,她心口怦怦直跳,紧张的快要窒息。
“怎么,不担心出狱后身无分文,无法过活?”男子沉声起。
虞绾喘了口气,“没了命,留着钱有何用~”干裂的薄唇又牵起苦笑,“好歹有把子力气,总归饿不死。”
轮椅调转了方向,中年人推车返回。
厚重的轮声卡着青石低闷而嘶沉,在这空阔的牢狱中显得突兀。
腿疾的男子穿着身黑曜色的卷云纹长袍,板正帖服,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宽背更是挺得笔直。
他面上不做表情,却仍拘着一派温和,默声半晌,这才定下游离的目光,正言道,“我不缺你那八十两,姑娘还有什么可做交换的吗?”
虞绾觉得此人奇怪,一双眼睛盯着她像是看猎物似的。
不由得想起,隔壁卖鱼哥挑鱼待宰时的样子,眼底凝着光,缠着一探究竟的欲望。
“孑然一身,再无什么值钱的,爷若是想些龌龊事,恕难依从。薄命一条,却也不是任人作践的。”
一番话,听着似贞洁烈女,可瞧她双腿瘫软站不起身的狼狈样子,又岂不知,她怕死怕的厉害,只剩下一张硬嘴。
男子哼声冷笑,“有时候,没用的底线该放弃还是放弃的好!”
他抬手向中年人做了个手势,目光仍是落在虞绾身上,“我也对那些龌龊事不感兴趣,我们倒是可以聊些别的。”
虞绾听了,空落落的心又重新被光亮填满,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谈的价值,但总归是暂时不用死了。
正当她想细细询问一番时,两个青衫少年从暗处走来,没有跟任何人知会,轻而易举的开了牢门,堂而皇之抓起她的胳膊架着往外拖。
少年看着清瘦,手上却十分有劲儿,虞绾如何挣脱反抗都是徒劳。
当拖出牢房时,又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只是在她脖颈处轻轻一摁,便见人歪过头没了知觉。
中年人注视着几人离去,这才又重新推起轮椅,“邬长司,奴才是将她直接交出去,还是且等明日行邢。”
“是个有意思的人,留下,我自他用。”
“留着,明日的事就不好办了。”
“找个死人而已,那不就是现成的!”
男子轻轻侧头,瑞眼斜睨着隔壁牢间的那位大姐,“听的够久了,起来动动吧。”
大姐侧躺在草席上一直装着睡去的样子,可听到男子的话后脊背猛地一抽。
似是被阎王点了名,死期将至,来不及思量如何求饶,已被人捂住了口鼻。
这次,“轰轰轰”的车轮声没响多久就又飘远。
牢狱更深处的死囚竖着耳朵听,直至确认声音消失这才放下恐惧。
狱卒也驻足听了许久,看着死囚脸上竟扬起劫后余生的舒色,不觉讥笑起,“都是死,不过是早死或晚死的事,瞧瞧你们害怕的样儿。”
说罢,嘴里哼的小曲儿换成了荒腔走板的戏文,“朱雀长阁邬家掌舵,千机算来已断福祸,莫顾山河落,空盼功名悲,他判魂破,冢已千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