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裴叙乖乖听话,戴上了右耳的那一只,而后将左耳的那一只,给她递了过去。
前奏在初夏安静的夜晚中响起,宽阔的马路上,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就这样慢慢走,慢慢走,不去想明天几点起床,明天要做什么事,只是沉浸在此时此刻的时间里。
也许就在这样的一个瞬间中,不经意间靠近的手不用去刻意地躲开;有线耳机将距离慢慢牵扯靠近,他们在心中不会说那句“只是一起听歌而已”。
“你知道吗,在我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你之前,有人和我说,你很高冷,生人勿近,不好接触。”林予诗说,“可到后面我才发现,你压根就不是这样的。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你所谓的那种冰山的感觉。”
是我的错觉吗?林予诗心想,将这句话咽进了身体。
裴叙笑:“我哪有生人勿近的感觉。不过,反正你不觉得我是这样的,不好接触的人就行啦,其他人随便,我不在乎他们会说些什么。”
好像不是错觉。林予诗在心里默默地想。
“不过倒是你,我上高中之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挺高冷的……”
思绪牵扯回高二春天他们遇见的那个楼梯间,林予诗害羞:“什么高冷啊,分明是狼狈,我也不知道试卷会在楼梯间里洒落……”
“不是。”裴叙听完林予诗的话之后笑了,“看来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学校里面遇见是在什么时候了?”
“嗯?”林予诗疑惑,她脑海中除了那些单向的和他有关的记忆之外,除了春天在楼梯间里正好遇见他之外,她再也想不到会有什么画面和他有关系。
“你好笨。哦不,是记忆力不太好。”本想松开方才在一瞬间里忽然牵起的手,去轻轻地拍拍她的脑袋。可忽然担心松开了手之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再次十指紧扣,于是便将想要摸摸她脑袋的动作抑制在了心里。
“喂!姓裴的!你再这样说,我就要松开你的手了!”
“错了。”裴叙求饶,“真的错了。”
“快说。我猜不到。”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我回到长宜不久。军训那天我迟到了,担心走大门会被教导主任抓,于是我是翻墙走进来的。我跳下来的时候,正好停在了你的面前。当时,你好像还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听裴叙这么一说,她似乎是有点印象了。记忆像是回到了那个夏天,回到了那个盛夏知了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停下、一直在没完没了地鸣叫的瞬间——
“抱歉。”那时候,裴叙一脸尴尬,手不自然地搭在脖子上,忍不住想要后退几步。
她看上去太冷淡了,像是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山。
可是下一秒,林予诗就打破了裴叙心里的初印象。
“没事。”林予诗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创可贴,“你脸上怎么了,要不要拿个创可贴?”
后知后觉脸上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刮了一下,让自己挂了彩。顺势的,裴叙接过了林予诗递过来的创可贴,“谢谢。”
“不用谢。”紧接着,林予诗就往前走了。
短暂的回忆不会占据太久的时间,思绪重新回到高三来临前那年的初夏。
“我也不高冷吧……”林予诗说,“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一块创可贴。”
“所谓初印象,初印象。”裴叙说,“谁叫你打破初印象来得这么快。”
“还不是因为你。我总不能见到你不救啊,对吧。”
“是。”裴叙像一只正在摇尾巴的小狗。
“裴叙。”她唤了一遍他的名字,而后看向了他,“我想到这个随身听有什么作用了!”
他问:“不是听歌?”
她回答说:“不只是听歌。这个小随身听有录音的功能。”
“总有一天,一些记忆是会被忘记的。有些记忆就算不会被忘记,可到了某一天,终究还是会在我们的脑海中变得模糊起来。”停顿了一下,林予诗组织好语言继续说,“记忆是能够存在于声音里面的,它不会像记忆那样消散不见变得模糊。所以我想,这个随声听就用来录下来我们之间的一些想要被永远记住的瞬间。”
裴叙点头:“好。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忽然低头,再次注意到牵着的手。林予诗这才意识到,在这短短的十五分钟里,她已经把牵着的手,当作了习惯。
“可是我们不能永远一直牵着手。”林予诗松开他,“我差点忘记了你是我的谁。”
是啊,此时此刻的他们不能牵起彼此的手,就连在月色下偷偷的都不行。
所以她推开了他,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但耳机线依旧在他们之间,没有断开。
这是一个连月色和夜空都不能够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