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也跟着推车在走,完全就是听傻了。
倪宏韬原本是以手遮眼,一派生无可恋。可忽然间,他的鼻子灵活地抽动起来,手背移开:“小珏,又给叔叔带了什么好吃的?”
安珏回过神:“哦,圆筒里面是小米粥,菜盒里有豆豉排骨,柠檬巴沙鱼柳……”
姜雪不满:“刚手术完喝点小米粥就够抬举你了,这些菜其实是给阿姨带的吧?”
安珏尴尬一瞬:“这个也可以说是给你们全家……”
倪稚京非常不爽:“倚老卖老胡说八道,那排骨和鱼柳明明是我爱吃的东西。玉玉也是我的朋友。你们两个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自己的朋友都不来看望才对吧?”
姜雪重重地“嗐”了声:“还不是你爸!不就是那根玩意出了点问题吗,正常病变,又不是作奸犯科。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
倪宏韬忍无可忍:“雪妹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长乳腺结节那会儿不也不肯讲吗!”
姜雪谈之色变:“要死呀,公众场合讲恁大声!”
居然就这样一路吵回了病房。
安珏忍不住要笑,笑着笑着又蓦然收住。现在她的快乐实在太多了,怎么好?
好像也不好。
因为一想到袭野,她就必须全神贯注,才能不让他从自己的神态里跑出来。
回到病房,倪宏韬老实地喝粥配小菜:“哦哟,这小菜腌得真有水平。”
姜雪搭腔:“小珏不管做什么都很像样,哪像我们家宝贝疙瘩。倪稚京,你看看人家……”
又来了。
安珏赶紧撒谎:“姜阿姨,这些小菜是我奶奶做的。”
得亏姜雪在文艺体制锻炼多年,一手绝活随机应变:“你看看人家——的奶奶,那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能干。倪稚京!再看看你家奶奶……哦这位作古多年了,再看看你姥姥,我妈,老太太就知道在纽约赋闲跳舞,含饴弄孙,别提多潇洒快活!”
“你还不是一样。”倪稚京被姜雪的眼风一扫,再度同仇敌忾,“就是,姥姥好过分!”
姜雪眼珠一转:“那既然说到含饴弄孙呢——”
倪稚京忽然捂住胸口:“哎哟,我胸部疼。”
这部位着实是狠狠戳到姜雪的肺管子:“不会吧?宝贝啊,是那个周围吗?让妈妈摸一下?”
“讨厌,这怎么好意思呢。”
“死丫头,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但好歹是将姜雪的注意力成功转移,没再执着于把催婚进行到底了。
饭后,倪稚京跑去找医生商量术后注意事项,姜雪去窗口拿药,给倪宏韬更换输液瓶和医用护理垫的任务,就交给了安珏。
倪宏韬只难为情了小半分钟,就又应对自如了。
翻身在抽屉捣鼓完,倪宏韬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小珏呀,谢谢你的饭菜,叔叔也有个好东西送给你。”
安珏把垫子折好,转头看就到一块红玛瑙雕成的古琴吊坠,钟摆一样摇晃着。
“这是什么呀?”
“叔叔阿姨过年去旗岭旅游时求来的,牵红线主姻缘哟。你和稚京一人一个。”
别看倪宏韬教务主任出身,成天马原理论挂嘴边,但他早在大学念历史系的时候就是个卜卦发烧友。倪稚京很小的时候,倪宏韬就瞒着姜雪,偷偷教女儿算蓍草,看面相。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得多了,才练就倪稚京的火眼金睛,后来看谁都不入眼了,动辄满口就是什么八字不合命里相克。
倪宏韬不吱声当缩头乌龟,而姜雪一头雾水,结节更痛了。
时至今日,倪宏韬悔不当初,这才愈发寄希望于神佛,盼着一个小小的开光物件能给女儿带来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