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骋表忠心之后,子竞笑得很淡,语气轻快:“我有谢护卫当左膀右臂,何愁大事不成?往后行事,我当是无往而不利了。”
谢骋尚未回话,子竞已侧首重新望向花圃中。
冷雨如珠,溅落在地砖上,泛起豆大的水花。
于风雨如磐中,他凝目观着冰凉的雨水,澹然接着道:“明日启程的早,赵书淮那些赃私,本帅要原封运回建安。别人清点我不放心,你亲自去盯着罢。”
谢骋垂眸回:“是,统帅。”
待谢骋一走,偌大的书房中,唯剩下了子竞跟卢近侍。
见他这样赏雨,卢近侍上前一步:“统帅,我去给您添杯茶来?”
闻言,子竞眸光仍落在雨幕深处:“不必,你与妻女聚少离多,此番回建安,总该带些体己物件。”
“怀远虽是小城,倒有些建安难寻的玩意儿。去好生挑挑,莫要亏待了她们。”
陪伴于他身边多年,卢近侍自知他说话,向来说一不二。
他没再多言,躬身回:“属下……谢统帅体恤。”
雨声渐密,书房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子竞看了半晌,和衣卧于长榻之上。
自打处理何仁之、赵书淮一案以来,他便不曾安枕,连着好几日都没好好合过眼。每每倦极,也不过是在这方寸之榻上小憩片刻。
晦暗的光映照在他如玉般的俊容上,看起来有些不符年岁的寂然。
窗外雨声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
不知过了多久,他脑袋里恍惚又闻得那熟悉的声音,似燕语莺啼,轻柔入耳:
“桓恂……阿恂,这是你的名字……”
“可阿恂从来不是独自一人,不是再在山林捕食的野兽,阿栒不是豺狼虎豹。”
“阿恂不是豺狼虎豹,阿恂你,和我一样……是人。”
渐渐地,血腥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女人趴在雨水混着血水的泥土里,衣衫被血浸透,口中涌出鲜血,绵和的声音被声嘶力竭的叫喊取代:
“快跑——阿恂……”
“跑——”
血色如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欲将他吞没。
遽然,榻上的人睁开了眼,浓墨般的黑暗沉沉压来,伸手不见五指。
他稳了稳呼吸,偏头望向窗外。
不知何时,天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