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落在宁王身上,就像落在了姚淑兰心里,钝刀子割肉般的疼。
“哀家可以将后宫账册提前交给桑氏熟悉打理,连同后宫事宜,都让内务府一并移交。”
“这种虚无的权柄,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萧衍之轻嘲,看着戏台:“这情景,太后可眼熟?”
刑罚继续,太监手里的鞭子朝着萧承基的后背甩去。
梵音阁中今日人不少,加上本就是除夕,萧承基怕是要颜面尽失。
但除了闷哼声,并无其他,态度强硬。
姚淑兰闭了闭眼,她怎会不眼熟,曾几何时,那样倔强的一双眸子,也出现在萧衍之身上过。
只是后来,渐渐变得毫无波澜。
“皇帝要报复,何必冲着承儿,这些年他都不通晓人事,何其无辜。”
“太后恨先帝害宁王痴傻,朕因此受过的无妄之灾,可数都数不清。”
萧承基沉闷的声响已成了背景,“朕不无辜吗?”
萧衍之攥着桑晚,或许帝王连自己都没发现,说这些话时会暗暗用力捏住她细小的手,掌心灼热。
“朕又何尝不恨先帝?”
他缓缓吐出一口冷气,“说起无辜,太后应该最清楚,朕的母妃、外祖,乃至姜氏族人,难道就不无辜吗!”
宁王的声音,和呼啸的鞭声融为一体。
萧衍之语调很低,带着恨意,众人并未听太清,桑晚却是一字不落。
姚淑兰上了年纪,眼底泛起泪花,也是这些年里,唯有的一次服软。
“皇帝终于和哀家说这些了,但恩怨也不是哀家一手造成的,这么多年已成定局,当年的境况,推得哀家不得不这么做。”
“先帝亲手将哀家逼向深渊,若不争,姚家满门抄斩,死的就是哀家族人!”
“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萧衍之倏地转头,视线和姚淑兰直直对上,“姚家从祖上便恶事做尽,换来如今的地位却仍不知收敛,贪图权柄,草菅人命。”
“哀家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皇帝也是,我们注定是敌。”
姚淑兰岂会不知,但姚家也给了她该有的爱。
她直直盯着戏台上侧身跪立的萧承基,眼神坚定:“哀家老了,也争了半辈子,往后的日子,该你们了……”
萧衍之:“太后是在教唆我们,手足相残?”
帝王问的直白,姚淑兰也不避讳:“皇帝该去问问先帝,造成这一切的,可不全是哀家。”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要说这会儿毫不在意的,大概只有东陵婧了。
索尔丹在她身旁眉头深皱,人心复杂,她最是不懂;东陵婧慵懒地靠着椅背,摩挲指间佩戴的骨戒。
甚至唇角还挂着嘲弄的冷笑。
戏台上的鞭子有规律地落下,宁王不认错,不求饶,帝王也没有发话,自然不会停。
桑晚都跟着揪心,看似是萧承基是在受罚,却也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素白里衣已经染上点点血红,顺着鞭痕勾勒出一道道刺目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