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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第17页)

而他,却用着和父亲一样的方式,说“我命令你,抱抱我”。

命令……

多么可笑的一个词,如果帝王能用命令剥夺一个人的灵魂,便能留住那样的长久,那还是甘心自愿的爱吗?

他不似那样绝情无义,却又不敢爱得彻底。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想起来秦诏质问的那句“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那样多的美人,而不是我?为什么你要娶别人,却不能是我?

——你若真的那样想爱我、要我,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不好吗?

燕珩那时,说得是不好。

但他想,也许燕正,说的也是这句。

他了解他父王的脾气与秉性,纵然一时欢好说些动容的情话,却也不会为了哪个心尖上的美人而驻留。

燕正要的是功名千秋,要的是四海臣服。这一路的浴血奋战,使他得以称王,而后,用无数华丽漂亮的美人,来妆点、映衬他的权柄与帝王荣威。

燕珩身上,流着他的血。仿佛用以延续他的生命,继续将那柄刀剑,擦拭得光亮。

大燕在乎他手。

他爱燕珩,如爱他的权柄,却未必真心爱过哪一个女人。

但燕珩始终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

他的脊背仍旧挺拔,停顿的语气平和、姿容神色端庄,仿佛一位再冷血不过的帝王:“天子之治,本不该困于情爱。兴许,先王也有他的苦衷……”

梁太王后和善地望着他,微微一笑,也没再说话。

燕珩分明知道,玉夫人薨逝之日,殿里歌舞不停,美人们正伴着燕正饮酒。那不是一个帝王的苦衷,那是一个男人的薄情。

但此刻,燕珩实在没有办法,说出更多的品评。他难得乱了心绪,飞扬的旧日记忆,就恍若眼前的雪花一样,肆意飘扬在天幕之下。

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倾轧在权力的争锋之中,无法抽离。

久而久之,他们自己便也信了。

送过梁太王后之后,燕珩下了轿,他缓慢地踩进雪里,朝着曦和宫的方向而去。仆从们不解其意,只有德福心知肚明,他是燕宫里的老人了。

可是,人们只会责怪一个奉献着、苦求爱的女人,谁会责怪一个帝王呢?他们眼瞎耳聋,吞咽真相。那样的薄情,与其称之为责怪,倒不如说是一种褒扬和赞美。

曦和宫灯火仍亮着,那里的侍卫,只有一条原则:谁都可以拦,唯独不能拦燕珩。

当然,燕珩也从没来过。

这是燕珩第一次踏进秦诏的寝宫。

殿里比凤鸣宫冷许多。桌案上布满了纸卷与册页、兵书,入目之处,既没有裹金镶银的妆饰,也没有珠玉翡翠的光彩,侧殿搁着最常见的雕花木椅和长案沙桌,布着八国军防,旁边是为新替代的“大秦帝国卷”。

秦王宫所,朴华无实。

看在燕珩眼中,便有些寒酸。就好似,这位秦王,穷困潦倒,满兜的银子都凑给自己作凤鸣宫了。

秦诏正唤德元更衣,解了外袍,窄腰长身隔着屏风,投下长长的影子来。

燕珩站定在殿中:“秦诏。”

“……”

他看见那道身影先是呆滞了一下,而后才不敢置信地扭过脸来,紧跟着就疾行跑出来了——“燕、燕珩?你……你怎么来啦?”

他忙凑近前来,去摸燕珩的手:“我……我这殿里有些冷。”他扭头,急忙嘱咐道:“德元,快,去给父王拿手炉!”

“不必了。”

德福使了个眼色,德元顿时悟了过来,两个人迅速躬身退出门去,将门扇也紧紧关好。

德元好奇,至于为什么?德福只说了八个字:“姣女扶桐,乃凤凰栖。”

德元顿时明白过来,心惊三分。那是燕正给玉夫人赐宫殿名时,说的一句话,待燕珩出生后,便再没人敢提了。

秦诏并不知道燕珩为何会来,只捧着他的手,兀自心疼道:“怎么不遣仆子们来说一声,我自去给你请安便是了。若是什么紧要,我跑着也好,怎的亲自出门来,也不知,是不是叫外头的风雪吹着了。瞧瞧,你的手都冷了。”

“不止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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