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1520（第12页）

说完，只有陶欣面露失望：“啊……难得出来玩，怎么还要工作……”

周廷之不忍心看到她低落的眼神，觉得那样子很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于是又补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到时候一起去泡溫泉。”

陶欣点一点头：“那等你结束给我发微信。”

“好。”周廷之看着她，不自觉嘱咐：“已经很晚了，别乱吃东西，酒也少喝，要不然第二天起来又该头疼。”

“知道啦。”陶欣小声说：“长气鬼……”

等陶欣和小曼盼盼等人一起走开，周廷之才反应过来，长气鬼是一句广东话，大概是指说话啰嗦的人。

他有很啰嗦吗？周廷之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克制，他原本还想提醒陶欣去无煙K歌房，以免吸到赵哥的二手煙。

看来人年纪大了，是会变得话多。

周廷之记得自己和陶欣刚谈恋愛那会，陶欣总嫌他话太少，以至于他第一次和陶欣分享学校里的八卦，陶欣根本没有仔细听内容，一直在悄悄地掰着手指头查数，最后满臉惊喜的看着他说：“周廷之！你刚刚一口气讲了三十六句话！”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过一会还求着他把那个八卦重新讲一遍。可他那么認真的分享，陶欣居然不認真听，他当然不要讲，他希望陶欣能引以为戒，下次专注一点听他说话。

那个时候，他二十出头的年纪，或许话多也是可愛的。

周廷之看了眼墙上的鐘，时针早已指向九。按理说K歌活动该结束了。想到陶欣那句“长气鬼”，周廷之拨通了经理的电话，询问情况，得知那一行人十分鐘前刚离开KTV，已经去了温泉中心。

周廷之这才给陶欣发微信：【工作处理完了，我现在去找你们。】

陶欣很快回复：【不要啦】

不要？为什么不要？是觉得他不在，一群年轻人在一起玩得更开心吗？

又一条消息从屏幕里跳出来。

【陶欣：你在哪个房间来着？开下门。】

周廷之微怔，快步走到门口，将房门向内拉开。

酒店走廊里是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的陶欣。她果然喝了酒，并且喝的不算少，臉颊的酡红一直蔓延到鼻梁，像大雪天里受了冻伤。

“欸？在这呢。”陶欣看到他，弯着眼睛笑：“他们去泡温泉了，我回来找你。”

周廷之把她拉进房间，轻轻关上门，因为不想成为她口中的长气鬼，对于她喝酒这件事并没有指责半句，只是问：“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泡温泉？”

“你在工作，我们去玩，那你多凄凉啊。”

女朋

友的体贴让周廷之稍感安慰，可陶欣身上的煙味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虽然清楚在ktv那样的娱乐场所，有酒精加持，男人是不会讲什么绅士风度的，但他们几个未免抽了太多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像老烟枪一样，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及别人的身体。

周廷之忍耐着不提二手烟：“那你不想泡温泉吗？”

“想啊。”陶欣说：“我想跟你一起泡。”

周廷之真怀疑女朋友是看出他不高兴了，故意用这种方式哄他。不得不承认，很立竿见影。

“只有我们两个？”

“当然啦。”

陶欣仰臉望着他，瞳仁湿润润的，周廷之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是他和陶欣确立恋爱关系后第一次相约出去玩，入住酒店的时候，陶欣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问前台要了一间房。

他们的第一次，稚嫩的像两个孩子，是树上最青涩的两颗果子，酸得人倒牙，永生难忘。

陶欣在他掌心消失的这十八年间，周廷之偶尔面对身体的欲望，都会想到那一天的兵荒马乱，陶欣的脸，緊緊咬住的下唇，忍痛的神情，总是像一幕幕幻灯片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最原始的本能，掺杂着思念，愧疚，无尽的等待，以及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渴望。

十八年，太过漫长，他的心已经老去，陶欣似乎还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孩子。

即便醉醺醺，满身烟味，陶欣的吻也是像花苞一样清甜，周廷之能清楚的感觉到拢在掌心的跳动是那样蓬勃，充满生命力。

每一次与她肢体的触碰，都如同踩在针尖上舞蹈，周廷之无法抑制自己做出可怕的假设，十年后，二十年后，老去的将不止是他的心，还有他的身体。

而彼时的陶欣只会比今日的陶欣更明艳动人。

他注定牵绊她的脚步，他恐惧磨灭她的爱情，他明知未必有好的结局，却仍是一意孤行。

“周廷之……”陶欣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温泉水中一轮湿淋淋的月亮，被随波逐流的花瓣搅得乱七八糟，总不成形，无助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