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吀也怕无辜哑女死在顾涯剑下,即使心里烦乱,仍是起身推开门冲着远处喊了句:“别打了!哑女们照顾我八个月呢!别滥杀无辜啊!”
话音未落,就见一黑衣身影以肉眼不可捕捉之速朝她飞身而来。
匆匆一瞥间,他的憔悴令人心惊。
顾涯所着衣裳一瞧就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高马尾都梳得凌乱,鬓角几缕发丝垂落显得太过沧桑。胡子拉碴,那等俊秀面容虽不至于难看,但有人不喜欢他长胡子啊。
还有他眼眶里红血丝太多,竟夸张地爆裂了一根眼内血管,成为一小块血斑在眼白处,很是明显。这不算什么大毛病,休养几日就能好,却加重了他的狼狈程度。
下颌线瘦削了许多,让他的眼尤为深邃起来,去了他身上的良善之感,显得冷冽暴戾。
阿吀是躲不开,要不然她真不想被顾涯抱住。他也真是的,八个月而已,瘦了这么多。
她扭身子,不高兴地推开他:“你身上臭死了,你离我远点。”
顾涯顾不上这话,反复抱了人几次,确定抱着的人是阿吀,又确定她里里外外都好好的,才低了嗓子冷声问道:“陆裴呢?他人在哪?”
他身上警惕感太强,像是他正面临什么生死危机。
阿吀被他这股子紧张惹地啊了一声,她还在纠结想怎么圆谎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不许逃!”
之后的事儿就超出阿吀对顾涯的了解。
她没想到顾涯竟聚集了一百来号江湖人士,不尘桑甜夏时月同顾涯到了宅内。其他人被分为四队,以孟青榕、青羽等人为首,安排在了此宅四周的各个出口处,这是围杀之举。
而这会儿半空里打得如火如荼的人是夏时月以及四个黑衣人。
阿吀猜测这四人可能是陆裴身边九大暗卫之四。其他五个不知道是不是护送了陆裴从密道离去。
其实她对陆裴死活不是很在意,即便两人打了个商量,可他此遭身死,她们这帮人救完人不就是大仇得报了吗?若不是银杏和华姨还在陆裴手里,阿吀是真的不想管他,眼下搞得不得不为这厮打个掩护。
阿吀被顾涯紧紧箍着身子,她一侧头,见他脸颊都皴了一小片儿,这搁在之前何曾有过?
她拽了拽顾涯袖子,一时又将陆裴抛诸脑后,质问的话问得委屈:“你是不是先去的幽嵯岭救的这些人,然后才来救的我?”
她仰面,容貌如瓷釉白皙光滑,一双大眼睛里含切带盼,还有怒气。
顾涯捏着她的手心,深沉如海如坠冰窟的破碎眼神比言语更快地回答了阿吀。
他声线变得低哑,夹杂几分哽咽,听在耳朵里就感觉比八个月之前成熟了许多:“我不会拿你冒险,我先去幽嵯岭是为查探你在与否,你不在,我便一直没真进去。这些人也是为救幽嵯岭那些人而来,我所有都查探了个清楚,也明言告知,能破除阵法的人,唯你而已。”
阿吀对这话还是不满意,她不高兴道:“那你还花了八个月。”
顾涯心中愧疚有之,羞耻有之,凌驾在此之上更是无边愤怒,他没掩饰杀气地望向房顶上打斗处:“所以此遭,我要陆裴死。”
这平淡九字,让阿吀犯了难。
顾涯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将人推到不尘身侧:“照看好吾妻。”
“哎哎哎!你别!”阿吀想喊住顾涯,可这人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听她的。
银光煞气月下显,顾狂之姿越前人。
阿吀惊叹出声,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无他,顾涯武功越发精进,那四位高手比之夏时月武功高出不少,可在顾涯手底下就呈黔驴技穷之态。
一剑封喉,血液飘洒空中。
不尘在旁道了句阿弥陀佛,随后看向阿吀:“明媚姑娘,他武功在走火入魔之后再破巅峰,如今除其师父沈无念,他已是无人能敌。这八月他犯下杀孽无数,有些人该死,有些人却是罪不至死。”
阿吀下意识反问:“不是说走火入魔会死吗?他怎么活下来的?”
桑甜蹙眉接话:“应是阴阳和合经的缘由,我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是姐姐,他杀人杀得越来越随意,连着红叶手下”
“红叶如何?”阿吀急得跳脚:“你快说呀!”
“初初赶至幽嵯岭之时,我们不过刚入外围阵法,就被人埋伏。顾涯知晓上了红叶的当,他废其武功,断其一臂,想要从红叶口中套得你的下落,红叶誓死不言。就在顾涯正要断其头颅之际,来了个面具人将红叶救走。剩下的赤霞山庄人,就都成了他剑下亡魂。”桑甜苦着脸:“外围阵法不算难破,从那之后顾涯一直濒临走火入魔边缘,他连竹叶都想杀如果没有不尘小师父在,这一路还不知道死多少人。”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桑甜摇了摇头:“我们哪里找得到,是顾涯日夜不眠地去了西丘,等他再出现时就要我们这些人来此蹲守了。他去干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阿吀听完,心里快气死陆裴了!她又被他诓了!
雪崩之后,陆裴知晓顾涯和江湖人所恨所针对的人成了他,这是他迟早需要面对的外患;回到西丘,面对政敌,处境艰难,这是让其如履薄冰的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