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刻,就带着他飞身跃至了阿吀面前。
离得近了,两人才看清对方惨状。
顾涯的右手右臂先是被炸药所伤,手心又被破霄剑炳的剧毒烧灼,此刻已延伸到了右肩都隐隐发紫。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分不清那些血到底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因为所着白衣,所以教那红色尤为触目惊心。
还有他背后瞧来更为惊悚的血肉模糊之状,教一些围过来的人都别过头不忍再看。
阿吀则是发髻散乱发丝黏连在脸上,面容和身上都是灰尘与泥泞,本就在医治当中的双手在雨里浸透了血犯了粉。她胸前被大片鲜血染尽,鼻下,眼侧渗出了鲜血,包括她的双眼,也将有红色欲落。
一张口,“呕”地一声,血再次从她口中涌出染尽一片衣摆,阿吀低头的瞬间身子就歪了一侧,银杏在旁让她靠着,咬着嘴,泪流不停。
周遭人都知道,这位明媚姑娘马上就要死了。
擅长医术的桑树,桑叶,擅长解毒哭得不能自已的桑甜三人也都选择不再替阿吀医治,而是拽着顾涯坐下,蹲身下来给顾涯查看伤势与右臂。
顾涯的脑海因毒已经混沌,打算伸手去抱了阿吀,语调都听不出起伏难过:“我带你去找我师父,我师父是天下第一,他一定能救你。”
说罢不再管旁边桑甜三人动作,伸手就凑近了阿吀身子,将其搂在了怀里。
华兮作为长辈,在其后摁住了顾涯要起身的姿势,语有怒骂:“她已经不行了!你不能再有事!你还报不报仇了!”
顾涯的双臂便在这一句话里松了对阿吀搂着的动作。
少年瘫坐在地上,垂着胳膊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神色。
阿吀额头抵在他胸膛处,因着力气不足,哭得都显了隐忍,她想伸手去抓他的衣领,可眼下她根本做不到。
“对不起,死了这么多人,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一句句一字字混在着她的哭声,呕血声里,甚至都教旁人听不清。
桑甜银杏等人不知她在说什么,华兮也不知她在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知她在说了什么。
只有青羽明白。
早在未比之前,阿吀就已经猜到了炸药的可能,只最后还是没能真的预料到鬼门竟会有,竟敢干。
青羽性子冷漠,面色瞧不出什么太多变化。
江湖每日都会死人,纷争中枉死,冤死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没哪个傻子真的会把这些事归责到自己身上。她从小跟随师父,经历惯了这些也渐渐麻木了心肠,可在面对此刻阿吀一句句悔恨的话里,她还是别过了头没再继续看她。
阿吀哭得声音越来越大,哭到最后身子无力向后仰去,银杏伸手去扶了她,给她去擦嘴角的血迹。
“顾涯,你能想象我那么痛恨自己生命的感觉吗?”阿吀看着天空的雨,前世场景在她眼前浮现的一瞬她就闭了眼摒弃掉了,她不想在第二次死的时候还去回想那些。
嘴里再说的只还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周遭没人言语。
年少之人是对生死体会不深,还不明了离别到底是什么,也不明了背后的代价。
年长之人是知晓太深,除了心内唏嘘也再无言。
直到这一圈人被一红衣身影挤开,红叶怒着一张脸,拐杖都扔了,自己的伤势也不管径直走向了阿吀。
她嘴里骂着:“我最烦你这种人,遇事就知道哭,就知道无病呻吟不知伤春悲秋些什么,柔弱太过,一点我江湖儿女的血性都没有,你平时那劲头呢?”
旁人倒未来得及回嘴,红叶已是蹲在了阿吀身侧,将左手里不知什么东西,塞到了她嘴里。
生怕她咽不下去,左手迅速抵了她下巴,教阿咩生吞也要吞了。
“明媚,我真的很厌恶你这种人。”红叶话里那讨厌一点都不加掩饰:“不过我不会教你死在我赤霞山庄的地界,九龙冰丹我喂给你,你死不了了。”
确定了阿吀吞下去之后,她才松手道:“要不是你在我武庄出事,你死了我肯定高兴得立马去放三天三夜鞭炮庆祝,你这个废物可真的是,浪费宝贝。”
说完,她瞥了一眼被毒搞得半死不活的顾涯,她也说不上来自己趁乱先拿了九龙冰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没再想,没再深究,之后不顾其他人眼光取了地上拐杖,起身一瘸一拐继续去履行她赤霞山庄大小姐的职责了。
一遭有人欢喜有人愁。
顾涯抬头看了阿吀一眼之后就晕了过去,而后者眼神迷蒙,在浑身巨痛里,也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接下来连续七日,官府、山庄、各大门派、蛊山没怎么受伤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官府将锦城戒严,他们暂还管不上捉拿鬼门余孽,而是从上到下开始彻查鬼门到底为什么会有大批量炸药,以及炸药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武庄的。还要忙着安抚百姓,琢磨着抚恤百姓这一大笔银两,怎么出,从哪里出。
赤霞山庄是忙着应付官府,各大门派掌门的追责,面对死者一长串的名字文书里,是难辞其咎应付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