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刺空了。
露兹呼吸一滞,侧身扫视,两边都是同样空荡荡的长廊。突然脖子后面的发丝被微弱的气息吹动,她扭过头,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几乎贴面站着。
好快!露兹瞳孔微缩。这就是魔导士的压迫感吗?
如果魔导士里面也分层级,这女人绝对是最顶格的那层。法师近战的弱点也因为能在不同地方灵活闪现而被完美规避。
安娜阿尔诺含笑望着她,画面从远处看起来大概会很像一对关系亲密的母女在温馨互望,如果她手上的刀没有捅穿自己女儿胸膛的话。
剧痛意外地帮露兹保持了冷静,既然能伤到她,眼前的女人必然是有实体的本体。
但她是怎么做到的?同为暗系法师,露兹知道对方穿梭需要借助影子,所以她一直有意识地让自己站在被烛光照亮的区域,可对方分明没有因此受到限制。
捅进胸口的刀很精准地避开了心脏的位置,慢慢地往下割开,像剖开一条鱼一样,血液从刀口处喷涌而出,溅满了女人的脸颊和衣服。
“推开铁门开始,你就进入了我的领域,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都没法避过我的眼睛。这些蜡烛原本是为了驱逐恶魔,没想到正好可以用来压制你的恶魔力量。”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一直觉得那股味道恶心得让人头晕。不过蜡烛并不是像封印一样让恶魔之力完全消失,而是令它无法离体外放。
露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颤抖地咽了口口水,垂头望着石板上缓缓往外蔓延的血液,是间于恶魔和人类之间的黑红色。
恍惚间白牙的声音似乎从一个很远的地方飘来,“最契合自己力量的不就是我们自己的身体吗?”
安娜阿尔诺望着似乎是认命放弃了般垂下手的露兹,轻声惋惜道,“如果不是加拉德得到神核威胁太大,我真不想这么早就破坏掉你。”
她一边毫不心软地割开露兹的胸口,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就差一点……”
露兹的心神全聚集在指尖,触到粘稠的血液时,她能感觉到里面残留的深渊魔法,它们自然地附着在血液里,免去了重新凝聚和外放深渊魔法的麻烦。
血液就是最好的释放魔法的媒介,而现在对方身体上全是她的血。
安娜阿尔诺作为暗元素法师,对除暗元素以外的魔法波动没有那么敏锐,肯定不会引起过多警觉。这么近,一定能攻击到!
但不能草草行动,一旦对方知道她能控制血液后,必然会处理掉它,能最大程度重创她的宝贵机会只有这次,必须找个对方警惕心最弱的时候。
而收获猎物之时,必然是猎人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露兹咬牙等待着,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划开,冰凉的手指插进伤口,撬动肋骨……好疼,疼到她希望此时能昏厥过去,甚至死掉都好过这种凌迟。
之前藤枝傀儡捅穿的速度很快,反而没有像臭女人这么慢吞吞来得磨人,露兹甚至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终于,在她觉得已经过去一万年那么久时,心脏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露兹浑身一颤,就是现在!
安娜阿尔诺握住那颗十几年前亲手放进去的心脏,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了抹胜利的弧度。
十几年前,她赢了加拉德这个当世最强法师,从他手上偷走了神之心,而且还能全身而退。如今,她还会再赢他一次,赢下所有人,一直赢到最后……
胸口剧烈的疼痛陡然划开了她美好幻想的画面,目光下挪,那里溅开的血液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了起来,变成了一根尖锐的血刺。
安娜阿尔诺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能对自己这么狠,明明有反击的能力,却生生忍着剖心的痛,就为了等她现在这刻的松懈。
好在血刺没有扎到要害,但她的处境也很不妙。身上身下全是露兹的血,如果全部转为血刺,恐怕全身都会被刺穿,她可没有恶魔那种强大的自愈力。
思绪闪过,安娜阿尔诺的反应很快,果断放弃心脏,转而拔出刺抽身离开,先拉出露兹的施法范围,再想办法对付她不难。
高级法师想越级对付魔导士没有这么容易,更何况同为暗系,元素会更倾向服从等级更高的一方。
露兹也发现了这点,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暗元素不再理睬她,无论怎么呼唤它们,都石沉大海般毫无反应。
恐怕接下来她不能再使用暗元素了。
露兹一边飞快思考对策,一边捂紧胸前的刀口,得益于恶魔的自愈力,没了外力干扰,分开的皮肉在飞快地合拢恢复。
她手掌朝下展开,能感觉到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力量,它们像人偶上的牵引线一样控制着地上的血液,反重力地往上升起,凝合成一把黑红色的长刀。
这次露兹不错眼地紧盯着安娜阿尔诺,完整地看见了她闪身的瞬间,像冰浸入水一样,逐渐透明消失。奇怪的是,她还特意后退一步走到了最亮的地方……
露兹提着刀朝着她消失的地方轻轻迈步,经过蜡烛时,火焰突然猛地跳动了下。
红色长刀挡下偷袭的黑色大蛇,反手砍断它的脖子。
因为受伤,安娜阿尔诺显然没有一开始的游刃有余,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露兹不动声色地眯眼,她很确定那不是错觉,在火光闪烁的瞬间,旁边漆黑的牢笼里闪过了一道几乎察觉不到的微弱亮光。
该说安娜阿尔诺太小瞧她了吗?答案原来在一开始就已经被对方大剌剌地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