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入府之后只能为妾,她必是要日日受制于谢老太太,而谢侯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要将人硬扯进府中。
这算什么情深意重,这又算哪门子的佳话!
谢侯若当真是一心为兰夫人着想,他就应该在将兰夫人救离之后以礼相待,再替兰夫人背后撑腰便是,缘何非要将她也一并收入府中为了妾室?
若无这些污漕事,兰夫人兴许会嫁与一寻常人户为妻,而秋蘅自也会出生于父母慈爱之处。
没有这些阴谋算计,没有这些权衡利弊,只不过就是寻常人户间过着平凡而普通的日子。
可他们,一个两个却都打着为旁人的旗帜,行着让旁人厌恶之举!
秋蘅眸中水气愈来
愈甚,不多时便有泪珠划落。
那厮遂抬手将她环入怀中,任她扑在怀里低声啜泣。
秋蘅哭了许久,似是将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都一并哭了出来,哭了好一阵子她才停歇下来,彼时她的双目已肿如圆杏。
她的秋水眼眸已然满是殷红之色,一眼过去,倒是与兔奴的眸子无异了。
那厮抬手替她拭了拭眼角泪珠,旋即道:“我令人备水让你梳洗。”
秋蘅垂着头应了,不多时便有人端来铜盆与秋蘅净面。
秋蘅梳洗过后,瞧着那厮胸前泅湿的一片痕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道:“大人也去更衣吧。”
黄狸奴未有所动,只抬手令人都退下,这才行到秋蘅身侧,道:“蘅娘打算怎么办?”
“大人让妾穿着这身衣裳去谢府,怕也是早就做了打算要让妾与谢侯相认,既是如此,大人不妨直接言说大人想让妾做的事吧。”
这厮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必是存了旁的打算的。
“大是想要妾为察子内应,还是想让妾帮着将谢家满拉尽数拉下马。”
“我想你嫁我为妻。”那厮如是说着,“国法有言,官民不婚。我想娶蘅娘,自是要去查一查蘅娘的身世。谢家查不出来的东西,天禄司却是能查得出来。”
“我查到了蘅娘的身份,而谢璨也已经寻上门来,既是蘅娘必会让谢家人瞧见,自是要好生妆扮,哪怕吓一吓那谢老太太也好。”
秋蘅想着自己立身于谢老太太跟前之时,她那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下忽然有些解气。
只怕她万万没有料到,十几年后,还会有另一个兰夫人到她面前日日让她心下不爽利吧。
“兰夫人的近身嬷嬷已让天禄司中人拿下,蘅娘若是不愿回到谢府,我自会让她消失。”
“你莫要伤人性命!”秋蘅出言阻止,那嬷嬷拼了性命将自己带着逃出,她又如何能将这嬷嬷推入死局。
“蘅娘放心,我至多就是将她送走,让谢家人此生都寻她不到罢了。我属意蘅娘,自不敢伤了蘅娘在意之人的性命。要知道,如蘅娘这等野性子的人,若是一个不慎,我怕是懊悔终身。”
秋蘅听着他这起子没脸没皮的混话,两颊登时如同火烧,这便又退开几步,自顾朝着临窗处坐了。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市,想着谢侯与兰夫人,又想着这混帐羔子方才言说的话,忽道:“若我非是谢府姑娘,大人依旧想要娶我,那大人该如何安置我呢?”
那厮得闻秋蘅问起此等话茬,心下欢喜,道:“我自是会再寻一官宦人户,将蘅娘的名字记上那家族谱,如此便可上门迎娶了。”
秋蘅忽冷冷笑了声:“大人从始至终都想着如何给我安个高门身世,让我得以配得起大人的官身,那大人怎么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抛了自己的官身,与我一道去山间过乡野之人的日子呢?”
“你们男子皆是如此,从来都只先肯为自己着想,不管不顾我们女子的想法,总自觉是在为我们好,那你可当真知晓我中意什么吗?”
秋蘅双眸冷冷瞧着他,“我不喜欢刺绣,不喜欢下厨,可我偏生就要将这两样学精学好,因为我只要离了路家,我便是得靠这两手技艺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