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情感不是一种困顿吗?就像住在洞穴里,视线一定会被阻隔一样。为何有人愿意将它推到如此崇高的位置?甚至用生命去追求?
“你认为我被爱困住了,是因为你不在乎它。”小蓝龙老成道:“这几年我见过很多人,即使是最多的凡人,你所轻视的爱,也几乎无人拥有,所以它是珍贵的。”
感受到某只小龙爬到了枕头边,慕千昙道:“你本来可以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想去哪去哪。”
小蓝龙道:“如果我想去一个地方,说明那个地方很好,而如果那个地方很好,我就会和师尊一起去。”
慕千昙道:“我们意志不同,神往之地也天差地别,这都是长此以往后矛盾的诱因。”
小蓝龙理所当然:“可我只神往你,那么你想去的地方,不也是我的梦想之地?不过,师尊已经在考虑我们的以后了,哪怕只是不详的那部分。”
慕千昙摇头:“强词夺理。”
小蓝龙一屁股坐下,望向女人白皙的耳垂:“人本来就有不同的活法,若是没有它,我很难坚持到现在。对师尊的思念塑造了现在的我,师尊怎能对此谴责。”
“那是你。”
“不是我的话,有谁能理解我与师尊重逢的欢喜呢?为此,除了想方设法维系现下的生活,我不再祈求任何幸福了。”
“你。。。也许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这种话的重量。
也许是她不知道,也许是慕千昙自己不知道,于是这段话未能说明。
“裳熵啊。”许久之后,她再一次念起这个名字,还伸手抓起了小蓝龙,观察她偌大的两只眼睛。
在那里,慕千昙解读到一种泡在蛋壳里千百年不曾撼动的耐心。她知道无论自己提出什么样的质疑,这早已把全部心交付的大傻龙都会用游刃有余的姿态,用时间,用行动,用文字,来一次次表达爱意,直到一颗风化的心表明愿意。
小蓝龙恰在此时开口:“幼时,我逃离故城,来到一处无名村落,在无人识得我的村子里另谋生计。我没什么想法,惟有抓抓老鼠,吃吃喝喝,最想做的事,是修一栋能遮风避雨的树屋。”
“在那个小村落,我遇到一些人,教会我许多事,我觉得新奇,但并不知道那时最大的惊喜尚未降临。在你来的前一天,我为了抓捕一只老鼠钻进了树洞里,看到了一只母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我没告诉任何人。”
“次日,你抓到了我,我觉得危险,且有一种隐约的预感。我一定藏不住我所有的心事,就如同此刻。”小蓝龙抱着她的手指:“而今你得以知晓,你我初见前夜,有一窝兔子,就诞生在树洞里。”
慕千昙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月色洒在洞中,枯干的朽木里杂草丛生,里面藏着一个兔子窝,大兔子生下一窝小雪团,挤挤挨挨凑在一起。
裳熵发现了这个秘密,怀揣在心里,准备告诉自己心悦的人,而她不知道完成这件事已是那么多年过去。
“与我有关的一切小事,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很早就说过,我对你一览无余。”小蓝龙说。
手握着那只温热的小龙,慕千昙避开她的视线,盯着那纤细的龙角:“你为何如此相信我?”
小蓝龙道:“我不懂我为何要质疑你。”
慕千昙始终正视着自己的卑劣:“因为我并非一诺千金之辈。”
不仅于此,她还是个冷血心肠之人,是裳熵的相反面。而小蓝龙说:“我何时祈求过你的诺言?”
慕千昙道:“我就是因为不理解你,所以无法承认你的情感,你太过于无怨无悔的付出了,那不符合我作为一个人,对人性的认知,于是本能会产生怀疑。”
“那就怀疑人性,但不要怀疑裳熵,”小蓝龙甩甩脑袋:“裳熵只是一条小龙而已。”
霎时间,慕千昙心中明亮。
怎么就忘记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呢?
她不相信人,可裳熵根本就不是人。她本就是最清奇的造物,非要说的话,甚至更偏向于动物,她哪来那些千转百回的思绪?她出生的独特,不正是之前慕千昙最为憎恨,却无法否认的一点吗?
小蓝龙又开始了美丽的幻想:“消灭魔物之后,我想和师尊长长久久的住在一起。”
按下心中所思,慕千昙通体舒畅,却还维持着她本能的傲慢不屑:“谁能和你这种长寿种比,你看着我的尸骨过日子吧。这么喜欢思念,就思念得久一点。”
“我总会想到办法,难不倒小龙!”
手指摩挲着那细小的鳞片,半晌,慕千昙道:“住在一起,然后呢?”
“然后。。。”小蓝龙两只小爪捧住脸,尾巴转圈,害羞道:“娶师尊为妻,或者嫁给师尊。”
慕千昙道:“你的美梦注定破碎,我是不婚主义者。”
“那我也是。”
“蠢货,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