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杀了我吧。”秦霜噗通一声跪下,并拢双手:“只能这样了,掌门,求你了,我早已罪无可恕。”
盘香饮皱起眉头:“你先起身。”
秦霜摇摇头:“掌门,你听我说,阿昙是个好孩子,她性情敏感,容易受到伤害,难过的时候就不喜欢讲话。她会犯些小错,但她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求您一直相信她,照顾好她,就算有谁想将什么罪名推给她,都是假的!”
她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我愿意用我的生命起誓,她绝不会做坏事!掌门,您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她,相信我。”
女人眼中的执拗近乎癫狂,盘香饮察觉不对,灵力已放出去,搜刮着宗门内的不祥之物,口中道:“我自会如此,你先起来。”
“不,”秦霜撕心裂肺,她喘了几口气,声音忽而又弱下来:“我对阿昙使用了移魂咒,未来,若是她遭遇了不测,至少可以留下她一片残魂,以掌门之力,还可以把她救回来。”
用自己的命给别人留下生机,此咒忒毒,没有几个人愿意这样做。盘香饮眼中闪过诧异,她抬手覆在秦霜头顶,片刻,严肃道:“你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秦霜道:“我已没有前程可言。”
盘香饮道:“莫要胡说。”
“掌门,我没有别的心愿了,秦河跟着师尊,自然不会有事,可阿昙。。。”秦霜说不出来,她的胸腔是空的,一点柔情都无法挤压出来了。
“我会看着她的。”盘香饮道:“自然也会看着你。”
她抬手抓住秦霜的衣领,身影一闪,下一瞬,已到了小山殿。她简单检查了秦霜的身体,封住了她的灵脉后,将她关起来:“你先在这歇息,暂且不要出门。”
没想到自己的结局只是软禁,秦霜大为失望,她本来觉得死在当年的救命恩人手里,算是一种有始有终的好结局呢,看来掌门也是靠不住的。不过也是,掌门日理万机,哪里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她身上呢?
她叹了口气,想自绝经脉,发现灵力滞涩,被掌门完全封死,只能另寻他法。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掌门的房间和她的屋子差不多,都没太有人气,风格单调且家具稀少。这倒是无所谓,可她想找个锋利点的烛台,都没找到,令人失望。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能难得到秦霜呢?这次依然是选择题,但要选择的,是杀死自己的方法,对她而言,算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简单的题目。
她搬来椅子,解开腰带,把腰带的一头往房梁上一挂,另一端垂下来,系好,构成一个恰好能上。吊的绳圈。
正要把脑袋伸进去时,她听到窗外传来阿昙的声音。
“师姐。”
声音着急:“师姐,你在里面吗?”
秦霜犹豫一瞬,把腰带甩上去,藏起来,接着去开了窗。阿昙站在外面,满眼担忧:“我刚刚听见同门说,师姐你。。。弄坏了亭子。”
秦霜:“嗯。”
阿昙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之后,她尽量柔和道:“师姐,不要考虑修仙的事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秦霜想了想,死之前陪她出去走两圈,也不错,省得这孩子对自己留下的最后印象,是走廊里的突然袭击。于是,她点头应允,至于掌门的禁闭口令,她才不管。
就在她离开不久,盘香饮便带着几个殿主都过来,稍微讲述了一下秦霜的状况,便推开门。谁知,里面并没有人在。
盘香饮旋即探出灵力搜索人的下落,这么点时间,秦霜就是拿出全部本事,也不可能逃出她的灵力探测范围,可奇怪就奇怪在,她的灵力把天虞门草地里的一只小虫都找到了,居然丝毫找不到秦霜的影子。
“找人。”她言简意赅,几位殿主立即行动。
另一边,秦霜跟随阿昙浑浑噩噩的赶路,身边人说了些什么,她全然无印象,只记得天明了又暗。等她睡得清醒点了,再睁开眼,听见远远的锣鼓声,昏天黑地之下,鸳鸯镇的匾额高高悬挂在城楼上,楼中发出鬼魅的火光。
“这。。。。”秦霜稀里糊涂被拉进镇子,镇中人都在庆祝,却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到处都是嘈杂之声,以及人们因为欣喜而扭曲融化的脸庞。
“我们去哪?”秦霜也许这么问了,也许没有。
须臾,两人停在一处戏台前,台上人一甩红袖,咿咿呀呀地唱戏。秦霜听不懂唱戏的内容,心中遍布着草针般的刺痛。她转头望向身边人,阿昙红润着脸庞,天真问道:“师姐认为。。。人与妖,可以相恋吗”
秦霜很想直说,你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忘记自己爹娘是怎么回事了吗?
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阿昙补充道:“并非我爹娘那般。”
秦霜说道:“妖在人眼中,往往是狡猾危险的。若是妖谈及爱,谁知道她要的是真心,还是这个心呢?”她指了指自己左胸的位置。
阿昙脸上的红晕有些消退。秦霜继续道:“不要太相信那些注定没有情感的东西,不要认为自己是例外,不要爱上无情的妖。”
她说完,脑子清醒了一些,想起阿昙自己也算是妖,便笑道:“啧,是不是偷懒看什么故事话本了?还是看上谁了?”
阿昙的表情变得奇怪,良久,她道:“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