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下两边也坐了不少人,从陆巧几人踏入正厅的那一刻起,一道道目光便如利箭般纷纷射来,落在她们身上,有审视,有好奇,也有探究。
江逸微微侧身,目光温柔的看向陆巧,递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而后对着正上方恭敬地叫了句:“爹,娘。”
陆巧只觉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拽着丝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心里像敲鼓般“咚咚”直跳,那声音大得她生怕旁人都能听见。
堂上坐着的男人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陆巧,薄唇紧抿,并未言语,只是那锋锐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似是对眼前的陌生女子不太满意。
另一位妇人,也就是江逸的娘,对着江逸温柔地笑了笑,随即把目光缓缓落在陆巧身上。
她眼中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平静如水,不过,她还是态度友好的朝陆巧笑了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稍稍驱散了陆巧心头的些许紧张。
江逸见状,这才对着众人介绍道:“这是陆巧,旁边这位是她的妹妹陆甜,是我请来的客人,专为母亲祝寿而来。”
江逸的母亲名为苏瑜,已经快要年过五十的她保养的极好,眼角更是连一丝细纹都看不到,听到江逸的话,她微勾着唇:“谢谢你们俩愿意赏脸,天热,过来辛苦了吧?”
陆巧微微紧张,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放慢自已的语速,微微福了福身:“江老爷,江夫人好,晚辈陆巧,见过各位。”陆甜见状也跟着阿姐行了个礼。
看清她行礼的动作,苏瑜的眼中有微微的惊讶,陆巧行的是标准的万福礼,她的右手放于左手上,双手握拳,位于腹部正中央,微微屈膝,下蹲的幅度不大不小,看上去仪态万方。
相比旁边看起来难免青涩的陆甜,她的万福礼行的很标准。
早在江逸要将陆巧带来时,他就跟家里的长辈通了气,自家儿子要娶一个嫁过人的寡妇,江逸的爹自然是不愿意的,顿时怒从心头起,万般不愿意,觉得这简直是有辱门楣。
然而江逸却看着心意已决,只道带陆巧来见他们只是为了礼貌,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他都要娶陆巧为妻,甚至还淡淡放话,倘若家人不接纳,他便成亲后分府而居,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碍谁的眼。
对于江逸的爹这般强硬的态度,苏瑜表现得倒是没有那么激烈,她身为女子,自是知道女子的艰难,她不欲为难一个女子。
不过,身为江家的当家主母,江逸的亲娘,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肯定得试探几分,瞧瞧陆巧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是否真有资格踏入江家大门。
今日一见,陆巧气度不凡,容貌清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灵动与聪慧,举手投足间也勉强优雅大方,不过仪态气度这些都是可以用东西堆砌的,最重要的还是陆巧本身。
江逸作为江家的嫡子,以后也会是江家的传承,若真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妇,苏瑜一定不会同意陆巧进门,那怕是妾也不行。
江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府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若是没有几分手段,没有真本事,陆巧即便进了门,往后的日子也只会举步维艰。
再看陆巧说话,虽说能听得出些许紧张,但言辞得体,不卑不亢,并未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失了分寸,还算气沉。
苏瑜轻笑了声,口气不算熟络也不算冷落,仿若春日里的微风,轻柔拂面:“快坐下喝口茶,路上也累了吧?”
陆巧连忙轻轻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飘动:“不辛苦。”接着她把带来的百鸟图呈递给苏瑜,双手递上,动作恭敬,同时说道:
“江夫人,这是晚辈送您的生辰贺礼,晚辈贺夫人诞辰,见您如沐春风,慧心兰质,愿生辰之日,祥云朵朵,福运连连。此后岁月,忧愁不侵,尽享天伦,芳华永驻韵犹存。”一番话说得诚挚动人,字里行间满是对苏瑜的美好祝福。
苏瑜笑意盈盈:“有心了。”旁边的婢女把陆巧呈的东西给苏瑜送过去,苏瑜轻轻撩开上面裹着的一层素锦,一幅精美的百鸟图映入眼帘。
她眸中闪过一抹惊艳,手中百鸟图针脚细密如牛毛,平齐匀整,画上的鸟儿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根根分明,仿佛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它们便能振翅高飞,仿若有风拂过便会轻颤,绣工之精湛绝伦,着实令人赞叹。
苏瑜忍不住惊讶脱口问道:“这百鸟图绣的真好!这是出自哪位绣女的高手佳作?”
第233章
陆巧双颊微微泛红,仿若天边的云霞,透着几分羞涩与谦逊,轻声说道:“晚辈不才,这幅百鸟图是晚辈亲手绣的,若有粗陋之处,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是你绣的?”苏瑜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她微微仰头,回想之前江逸提及的只言片语,是了,当时江逸提了一嘴,说陆巧在一个铺子里做绣娘。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陆巧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手艺,这针脚,这技艺,莫说是在普通绣坊,就算是去参加宫廷绣女的选拔,也是绰绰有余了。
她伸出手,手指轻柔地从绢上缓缓拂过,感受着那细腻的针法,眼中的赞赏之色愈发浓郁,抬眸看向陆巧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许多:“甚好,甚好,我什是喜欢。”
陆巧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夫人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