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他优柔寡断,只是他刚中了任务目标的圈套,虽然拼尽全力反击之下、目标也重伤逃跑,但是难保枪声不会引来更多同伙甚至是警察。
想到那个背叛了组织的据点酒保,他没忍住磨了磨后槽牙。
身为组织心腹,别名公安卧底,向来只有他背刺组织的份,没想到他也有被组织叛徒背刺的一天。
“让开。”
最终,安室透低声说了一句,手已经移到了胸前的枪套上。
好痛……
动作牵动了伤口,他绷紧肌肉克制着没有让呼吸加重,避免透露出更上一层的虚弱。
任务目标带着枪击中了他的腹部,尽管已经全力躲避,子弹仍然擦过了他的身体。
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是万幸,但表面的擦伤面积不小,大概被带去了一大块皮肉,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出。
不能去医院,不能被别人看到,特别是组织的人。
头好热,热得他开始晕眩,身体却又因为失血好冷,得加紧回去用绷带处理。
但眼前的人仍然一动不动地挡在他的身前,既不像常见的路人一样尖叫着拨打110,也不像司空见惯的本地居民一样当做无事发生普通经过。
——那安室透只能判定他抱着恶意而来。
捡尸人么?
就像盘旋在半空中等着他彻底失去呼吸死去的秃鹫一样,没胆子给虚弱的猛兽最后一击,却有充足耐心觊觎着他的尸体,从骨到肉。这种活从来算不得光彩,但也从不缺人干。
“还不走是想帮我打119吗?”
安室透抬眼冷笑,举起枪对准眼前的人形轮廓:
“还是说,你不知道东京的规矩,需要我教你?”
119这三个特殊的数字唤醒了雪见原的理智。
他终于从“我的小蛋糕呢”“好饿好饿好饿”“这个人类怎么这么香”“他闻起来很好吃”“人类就是人类,人类是不能成为小蛋糕的呀……”一系列细思恐极的车轱辘思维里被拉回现实。
“你受伤了。”
雪见原低声回应,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只是被馋的失去理智了而已。
不好说哪种对安室透来说比较危险,但他显然没相信一点,食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我会急救,我毕业于东京大学医学部,也在急诊科轮换过几个月……”
雪见原快速解释道,但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也和被拔了放气阀一样,滋溜一声漏光了。
“我可以帮你。”
安室透眉头紧皱。
因为这个人自称是来帮他的。
漆黑无光的夜晚,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从男人的声音听来,心虚的味道已经突破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虚假的善意下面是不为人知的糟糕动机。
“不需要。”
他作出了判断,他只相信自己,所以波本的食指搭上扳机。
“不想死就快点离开这里。”
按雪见原往常的脾气早就转身走了,就算这个人类的娃娃脸很可爱也不行……但他的脚扎根在地上,无法移动。
不能就这么看着这个人类死去。
这个男人此刻需要无视其本人意愿的急救。
是的,他该做的是迅速拨打119并评估情况后强制实施恰当的止血措施,用尽全力挽救这一条生命送去医院然后某天他的家门口可能会和以前一样刷新一份包装漂亮的感谢礼。
但是他只是消了声,无视冰冷的枪口和眼神,死死盯着那块不断扩大的红色,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好香。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觉得一个人类会如此香甜。就像是大雪天炉子里烘烤好热腾腾的蛋糕,表皮恰到好处地焦香酥脆,内里又是那么地绵密柔软,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听着小蛋糕麦色的外壳裂开,全部吃得干干净净,连碎屑都不剩地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