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股力道牵扯着背部肌肉,新添的鞭伤交错纵横,被连带着隐隐作痛。
谢明夷难以置信地看了男人一眼,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
接着慌忙眨眨眼,把泛起的泪花憋回去,他双眼通红,道:
“穆钎珩,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还不行吗?难道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我不喜欢你了总可以了吧?但你对我这样又是凭什么啊?就不能只是朋友吗?我们一起长大,就算养只阿猫阿狗也得有感情了吧?”
他一连串问了一大堆,越说越激动,就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平都吐出来,又像是唯恐没有机会说了。
少年衣着单薄,站在深秋寒夜里,哆哆嗦嗦的,任谁看了都心疼。
他盯着穆钎珩,企图在他脸上寻找到一丝柔情。
哪怕是忆起往昔的美好……
但穆钎珩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说完了吗?”男人眉心微动,深邃漆黑的眼眸无比平淡,语气冷漠,道:“我走了。”
他对谢明夷的话感到厌烦似的,丢下这简短的一句话,转身便走,一副急欲摆脱什么难缠的东西的样子。
“穆钎珩……”
谢明夷还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带着点哭腔,叫了他一句。
远处乌云遮住了月光。
穆钎珩身体微僵,而后抬手将披风解了下来。
他递给谢明夷,指尖蜷缩着,忍住触碰少年的冲动。
“夜里冷,国舅爷回去吧。”
穆钎珩最后说了一句,头都没回。
——
谢明夷回到帐子里,便觉得浑身都冻透了。
他叫了火盆,不许任何人进来,将披风丢到床边的地上,独自缩进了柔软的锦被中。
在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入乡随俗,睡觉用毛毡和毛毯,谢明夷也这样睡了两日,却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向来娇惯,皮肤也细嫩,便觉得昂贵的毯子都是粗糙之物。
有人报给谢书藜后,在这风沙呼啸的围猎场上,谢明夷立刻拥有了难得的云锦织被。
暖和的感觉渐渐涌上身体,他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却不觉得舒服。
想了想,还是把那条墨色的披风捡了起来,放到床上。
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穆钎珩既然这么厌恶他,又为何会在最后关头给他一条披风?
想来,只是和他的个人教养有关吧。
毕竟在谢明夷的记忆里,穆钎珩连路过的一只麻雀都要喂点小米,他骨子里是温柔的。
这只不过是穆钎珩可怜他罢了。
找陆微雪没找到,遇到了穆钎珩,没忍住说了那么多,可到头来,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自己来了出独角戏。
以后再见穆钎珩,就更尴尬了。
谢明夷崩溃地用头砸枕头。
陆微雪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
屋里暖融融的,少年身上盖着被子,只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白瓷般光滑的脸上仰着,火光的映衬中和了眉眼锐意,显得柔和精致。
谢明夷看见他,脸却立刻垮了,阴沉沉的,“干什么去了?”
他责问的样子一点也不唬人,反而像是埋怨新婚丈夫不归家的小妻子。
陆微雪想到这个比喻,心情好了不少。
他靠近那张床,双手撑在少年身侧,目光缱绻,“舅舅这是担心我?”
谢明夷像个小动物一样,在床上打了个滚,直接趴下了,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我担心你?做梦吧,我担心谁都不会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