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丝毫不顾满地泥水,任雨水在脸上横流。
他的衣服湿透,下摆沾满泥污,却只固执地捡着萝卜。
侍卫把他揪过来,动作粗暴,手中鞭子还在扬起。
谢明夷盯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在侍卫的鞭子落到青年身上之前,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滚。”
青年便是贺维安。
谢明夷厌恶他那副清高模样,在国子监见了他几回,都没给他好脸色。
围在谢明夷身边的那群人惯会见风使舵,背地里没少给贺维安使绊子,打的都是为国舅爷出头的名号。
现在想来,贺维安必是当时便恨极了他,以至于后来一登上帝位,便将他碎尸万段,竟是一刻也不能忍。
谢明夷想到贺维安的命格,对孟怀澄的提议犹豫了一下,上次在青楼的失败还萦绕在他心头,让他不得不相信,任何行动都撼动不了主角的命运。
可,他难道只是一个为能让贺维安泄愤而存在的工具么。
谢明夷不接受。
他骑在最高最好的马上,被世人仰望的公子王孙簇拥在中间,生来便是豪门贵胄。
他怎会比不过一个小小书生?
主角又如何。
谢明夷唇角勾起,对孟怀澄点了点头。
孟怀澄一愣,像是被谢明夷的笑晃了眼。
他低下头去,复杂心绪如丝缠绕。
平心而论,谢明夷实在生得太过好看了。
好看到见之忘俗。
若不是有一层国舅爷的身份,恐怕不知道会被谁掳了去,藏在金屋里,逼他低下高傲的头颅,让他可怜的眸子里只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有时谢明夷看他一眼,孟怀澄都想把心肝掏出来,大咧咧敞开,细数所有的筹划。
但冲动也只是冲动罢了。
忽有几个紫衣太监走来。
围在谢明夷周围的少年们立刻挺直了身板,停止叽叽喳喳的吵闹,面容都严肃起来。
为首的太监叫张德福,是御前太监总管。
他亲自来一趟,自然是要传递皇上的旨意。
“各位公子久等了,今日早朝过后,陛下中风发作,昏倒在朝阳殿,经太医诊治,需静养半月方可好转,陛下吩咐太子监国,祈福继续,只是太子事务繁忙,不必前去了。”
张公公说话的声音略尖,两鬓斑白,眼袋低垂,一双眼珠却精明无比,稍稍一转便锁定在谢明夷脸上。
他放低了声音,道:“国舅爷,皇后娘娘让杂家告诉你,既然太子都不去了,那此行便不必太辛苦,且当是去散散心,放放风罢了,改日召您入宫,自有好东西赏您。”
谢明夷礼貌颔首:“替我谢过娘娘。”
“国舅爷折煞杂家了。”张公公笑道。
他又退后两步道:“各位公子,时候不早了,想必国子监派去的人已然上山了,公子们这便启程罢,不要误了时辰才是。”
一群人纷纷应好,都上了马。
侍卫护送着各家子弟,不急不缓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