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司马隽道,“可郡主与师父并不同心,连她的话是真是假,师父也未必辨得明,又如何与她相敬如宾?”
周昶饶有兴味:“话里有话,莫不是郡主在别处开罪了你?”
司马隽摇头,道:“弟子不过想起师父被郡主架着归京之时,颇有视死如归之态。如今弟子观师父形容,倒与初时不同了。”
周昶瞪了他一眼:“是我要回来的么?当初,我那时不想回京,不想再与王氏打交道,是你们非要押着我回来!你如今竟来问我,滑天下之大稽!”
司马隽道:“如此说来,师父与郡主已然和解。”
周昶反问:“你莫不是觉得,我憎恶郡主?”
司马隽没答话,只看着他。
周昶摇头,道:“痴儿。我知你如何看郡主,在你眼中,她是王氏的人,终归要站在王氏那边。可人人皆有不得已。你不是她,未必能体会她的痛苦。王氏是郡主血亲,莫非你盼着她为了我抛弃亲人么?她若真的那么做的,我也会瞧不起她。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尽力在我与王氏之间周旋。光凭这一点,便值得我敬重。至于和解不和解,我当年离京之事,便已经放下,又何谈和解?”
他说着,瞥了司马隽一眼:“你莫非还以为这世上会有人对你毫无保留,没有一点私心么?若是如此,你恐怕要失望了。”
司马隽皱眉,问:“莫非师父从不曾想象一个可以推心置腹、赤诚相见的枕边人么?”
“年少时自是想过。可真到娶妻之后方才明白,人无完人。”周昶道,“反过来说,便是父母和密友,也非处处并行不悖,为何妻子便可例外?”
司马隽的目光忽而定住。
周昶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忽而想起什么,关切地问:“听郡主说,太后已经给你定下了与王璇玑的婚事,你莫非是为了这门婚事苦恼?”
司马隽倒是没想到他提起了王璇玑,沉默片刻,道:“师父也知道了?”
“你如何想?”周昶问。
“我不会娶她。”司马隽简明扼要地答。
周昶看他倔强的神情,叹了口气。
“你的情形,与我当年并不相同,故而我今日说什么,与你亦无多干系。郡主虽然与我不同心,可当年我既心甘情愿娶她,她即便犯了错,我也就忍了。王璇玑并非你想娶的人,那么日后遇到意见相左之事,便要生出许多怨怼。为师劝你,这门亲事,你若是不可违,那么还是早日想通,放下心中芥蒂为妙。”
司马隽并不想继续议论王璇玑,只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后悔过娶郡主为妻么?”
“不曾。”周昶淡淡地说,“或者说,我不曾想。你若将娶妻当做买卖,计较利弊得失,才会去想后悔与否。若你不过想与一人相守一世,能娶到她已是幸事,怎会有后悔的念头?”
司马隽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追问。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师父了。”他起身道。
周昶很是意外:“你这般着急造访,没有别的事?”
“我不过来久不见师父,特地来探望一番。看师父康健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周昶看了看腿上厚重的毛毡,也不知他如何瞧出“康健无恙”这四个字。
他意味深长:“你心中的疑惑,可已经有了答案?”
“大约有了。”
司马隽说罢,对周昶一礼,离开郡主府。
他一刻不停地回王府。
到了王府前,有人大呼:“世子回来了。”
曹松忙走出门来,行礼之后,焦急地说:“世子总算回来了。”
司马隽问:“出了何事?”
曹松赶紧道:“桓女君偷偷离京。方才王妃得了消息,令臣等禀报世子,自己领着人,先一步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