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抬起因窒息而满是血丝、泪眼模糊的眼,看到玄冥子那张带着阴冷煞气的脸正关切地望着她。
一股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猛地攫住了心脏,她喘息着,猛地推开了玄冥子的搀扶!
“滚开!”她嘶声尖叫,声音破碎喑哑,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祁允锦,又转向刚刚救了自己的男人,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你……你到底是谁?!”
玄冥子,不,或者说他早已抛弃的那个被血海深仇浸泡的名字——墨衡,眼中复杂痛楚的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冰冷。
他迎着女儿那满是怀疑和愤怒的注视,声音喑哑沉重,带着跨越了时光的血腥重量:
“墨林……你当真……不认得为父了?景仁九年……墨家满门,只余一缕冤魂飘零在外……”
他看着墨林瞬间睁大、写满不可置信的眼眸,惨然一笑,“我叫墨衡。你墨林,是我墨衡的亲生女儿!”
墨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巨大的冲击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以玄冥子的身份替宣王谋划阴私的老人,竟是她以为早已死去的父亲?!
极度的震惊之后,是一股燎原般的滔天怒火!墨林猛地转向地上昏迷的祁允锦,又猛地看回自己的父亲墨衡,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大笑!
她指着祁允锦,指甲几乎要戳进他无声无息的脸,声音尖锐凄厉,如同淬毒的寒刃:
“爱?哈!宣王殿下!看看你这伟大的爱!”她眼中是极致的冰冷与鄙夷,“情深似海?非我不可?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披着深情外衣的谎言与算计!你不过是被他的权势和你自己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虚妄幻想蒙蔽了双眼!”
她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鞭子,狠狠抽打在昏迷之人身上,更像是在撕开自己曾经的愚蠢:
“你以为我为何一次次接近你,与你周旋?是因为你这张脸?还是你这点可笑的真心?不!祁允锦,我要的是你宣王的身份!是你手上沾满血腥换来的滔天权柄!是我利用你摆脱监视、暗中寻找血仇线索的后路!若非你这层皮还有点用处,我早就让你和你那好皇兄一样,在你们兄弟相残里一起灰飞烟灭!”
噗——!
一口滚烫粘稠的鲜血猛地从祁允锦苍白的嘴角涌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即便在深度昏迷中,这刺耳的真相依旧如同万根钢针,狠狠刺入他破碎扭曲的心神!
墨林冷眼看着那滩刺目的猩红,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复仇烈焰燃烧后的冰冷灰烬。她抬手指着祁允锦,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不带半分感情:
“拖下去!别让他死。锁进最深的地牢,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黑影无声地闪动,两名墨林培养的心腹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将陷入昏迷且气急攻心再次吐血的宣王架起,如同拖拽一条死狗般迅速拖离了这片充斥着血腥与背叛的房间。
房间瞬间陷入死寂,只余父女二人。
墨衡看着女儿苍白却冷酷得令人心悸的脸,心中百味杂陈,有心疼,有仇恨翻涌,更有一丝无法忽视的紧迫。他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林儿,接下来如何?祁允锦已废,再无用。我们的目标,始终是祁景那个狗皇帝!”提及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名字,墨衡眼中杀意如沸。
墨林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激荡的心绪,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眸转向父亲,重新燃起属于复仇者的算计与狠绝。声音斩钉截铁:
“明日辰时末刻,太子祁衡,会亲自前往北郊皇庄视察春播玉米的长势!这是祁景老狗眼下唯一的命根子,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重!”她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杀一个祁允锦无关痛痒,让祁景老狗彻底尝尝痛失唯一血脉的滋味,那才是剜心之痛!而且……”
她眼中精光一闪,“太子出行路线固定,护军虽多,但皇庄地形开阔,便于我们突袭控制局面。我要的,是当众——生擒太子祁衡!”
“绑架?!”墨衡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
他断然摇头,声音沉凝快速否决:“林儿!这太冒险!太子出行,看似普通,实则必有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军和暗哨!要避开耳目接近已是难如登天!更别说要在众目睽睽、数千护军面前强行劫走一个大活人?一旦失手,别说目标拿不下,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当场围剿!溅得他们一点血,我们自己却要付出多少条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