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有个晴夜,千年和文鸢都被请到苑。
两人罚站似的。
息再从行帐中坐起。
他难得休闲,除冠去冕,换套单衣。两边浴者洒水,使男女扇风。他享受一会儿,直到轻薄的衣服勾勒体表,才问千年:“你也对我选的尚书有不满?”
文鸢抢答:“不不,是我强迫。”息再命左右堵她的嘴。
没人动手,息再便说:“汲怿。”
汲怿从行帐后转出,来到文鸢面前。
息再授意他随意穿着,他仍旧穿官服,戴文冠,用香条,像个老古板;然而实年不满二十,身高体长、骨骼清肃,皱眉能吓走二叁使女,站在人前,则压得对方抬不起头。
文鸢就抬不起头,被他托起下巴,塞入一物。
“奉陛下命,失礼了。”他生硬地说。动作不重,只有塞物的手指用力一些,探入她口,立刻撤出。
千年看不见,阻拦不及。
他以为息再疯了,便让汲怿退下,又捧文鸢的脸:“吐出来,没事的,你兄每天朝中吵架,总有头昏的时候。公主不用尽听顺。”
“多谢国师,其实是甜杏。”千年听到含混的回答。
文鸢因甜杏禁言,被使女领到一边。
她呆呆地吃杏,从左腮换到右腮。某一刻身后有影。
汲怿站到她后面。
息再与千年远处说话。而他负责守着她。文鸢刚要吐核,他就伸手。
两人看彼此。
“不用。”文鸢握核逃走。
他追上,掰她手指,夺了核,拽她回原地,俨然没把她当公主。使男女都被吓跑。帐灯的泄光只照亮这两个人。
“你既是尚书,去为皇帝提笔——”
文鸢说不了话,又被塞甜杏。
她吃一颗,他就塞一颗,还把核抓在手里。她向他一步,他就走开一步,然而看她背离,立刻追上,贴得很紧。
“不给甜杏好吗。”文鸢甜得发苦。
“奉命行事,失礼了。”他拒绝。
与息再以外的人说话,汲怿都生硬,带了傲气,这几天他试行尚书职,在省行走,人传他遇美色不正视,遇权贵不躬身,得罪许多人。如今在夜里,在他身边吃杏,文鸢想起这些传闻,却不讨厌。
“汲怿。”
息再命他送千年出苑。汲怿说是,反走向文鸢。
文鸢不知他干什么,已被他按住嘴唇,另一只手撑开上下齿,把杏核掏出来。
文鸢微闭眼,目光被迫绕苑一周,再低头时,他已走远了。
怪人。
夜深,人来往,带动湿气,攀树变成露,打在文鸢脸上。她从甜中清醒,发现苑人走尽,帐灯留一座,息再在等她。
她迟迟不过去。
“臧文鸢。”
“唉。”
她过去了,说声陛下。
息再让她坐,垂目看她。
文鸢无措,看行帐一角,那里有片云气,是刺绣的纹,或是载她升天的白云。然而风一吹,帐皱起来,它也不够遐想,只能是刺绣的纹了。
“‘公主为一名齐人,改变心性,非要让他出人头地’,这些天,省中都在议论你,”息再低声,“不过在我身边放一个人,你让多少人瞩目?若那位紫骏是个庸才,我要你们两个同为城旦。”
原来是这件事……文鸢松口气,沾湿的发也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