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场长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在寒风中颤抖:
“上周三我去师部送报告,亲眼看见楼师长把办公室的空调拆了卖废铁。。。。。。”
暗处传来枯枝断裂脆响,三道雪亮的手电光刺破夜色。
楼占疆深一脚浅一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裤腿沾满苍耳,手里攥着的文件袋还在滴水。
“买买提你闭嘴!”
师长嘶哑的吼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夜枭。
这个曾在边境线上单枪匹马擒获三名走私犯的铁汉,此刻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倚着白杨树。
他从文件袋里抖出几十张照片。杨革勇接住飘落的照片,指尖瞬间绷紧。
——龟裂的田地上,玉米苗蜷缩成焦黄的螺旋,抱着空水桶跪在田埂上的妇女,皴裂的嘴唇渗着血丝。
“这是五十万亩土地啊……全都成了这样。”
楼占疆喉结上下滚动,老泪纵横: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再不出钱修引水渠,秋收就颗粒无收……我是师长,不是场长,不能管好一个农场就没事了!”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
“这是当年老师长用马驮着我冲出沙暴留下的,现在他儿子就蹲在那片旱田里啃馕饼等雨!”
叶雨泽猛地转身,夜风卷起他米色风衣下摆,如一件披风。只是转身的同时,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微风吹过来,让只穿着风衣的他身体颤抖了几下,这样都冷,那些挖泥的战士怎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对岸篝火旁,十几个挖泥工人传递着干裂的玉米面馕饼,硬得啃不动,他们竟蘸着湖水吃。
杨革勇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楼占疆怒目而视:
“基金会的钱七天前就到账了,有人工费用,他们施工有工资,为什么吃这个?最起码这个费用你得给了吧?”
几个战士连忙表示:“杨总你不要生气,这个钱不是没有,我们都餐补的,只是省下来家里不就多点收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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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买提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划出歪扭的数字:
“三河口的输水管爆了,光抢修材料就要四十万,我这里只有六万亩土地,可师里有几十万亩。”
他抓起把淤泥摔在数字上,大喊:“昨天十七连的哈萨克族职工把过冬的二十只羊全卖了。。。。。。”
“我们穷,但知道顾全大局,我们可以从牙缝里省,但是不能让师里那么多土地旱死……”
杨革勇的棍子“咔嚓”断成两截。他想起1983年那个暴雪夜,自己跪在结冰的蓄水池边,用体温化开冰层给连队的羊群饮水。
那年他才十几岁,就知道自己病了没事儿,但绝不能让集体财产受到损失……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这样,看来兵团没有变啊。
虽然如今的价值观变了,人们的观念变了,可关键时刻,兵团人还是兵团人,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杨革勇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眼睛也开始湿润,看来真的错怪他了。
“占疆”买买提突然用二十年前的称呼,有些动情,但神情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