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睡不着。
大约是在梦里待了太久,还有一些恍惚。
莺然发了会儿呆,又侧目看身边的徐离陵。
他双目轻阖,神态平和,莹莹夜色中,若一尊仙雕神刻的玉佛像。
这不禁叫她想到梦里,他祓魔圣印发作时的邪鬼模样,与此刻简直天差地别。
还有他的眼睛……
莺然伸出手,指尖虚虚勾画他眉眼——往常只觉他眼睛偶尔黑得有些吓人,未曾想到,竟是被剜去过一只。
肯定很疼……
可她不便直言询问。
莺然倾身与他贴近,轻吻他的眼、他的面颊。面对他侧躺下,抱住他的腰,欲与他相拥而眠。
身子相贴刹那,却感到未平息的硌人。
莺然怔了下,面上微燥起来。想起她去梦里也就一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没有平复也是正常。
但……这么短的时间,他当真睡着了吗?
莺然在昏暗中盯着他,他毫无反应。
莺然试探着戳了下他的脸:“怀真,你睡着了吗?”
他依旧没有反应,甚至翻了个身平躺着,把脸偏向另一侧去。
是真睡着了,还是生她气了?
明明先前睡下时,他表现得好像没生气似的……不过,倘若他折腾她半天,最后临门一脚说要睡了,她多半也要生气。
莺然思忖着,在他耳边轻唤:“怀真?”
他自是不应她。
莺然的手放在薄被中,慢慢伸向他,触上他的衣襟,缓缓探入。
她面上微热,但又生出几许狡黠。
她原想着,去梦里遇千年前的他一遭,回来不被他气着对他发脾气,已是万幸。
但真去了一遭回来,她觉得再继续也无妨。
待时空合道,若他还记得今夜,届时她定要在他耳边笑话他:“我说了千年后我在陪着你,你还不信我。”
她暗暗扬起嘴角,指尖若如抚温玉,在温玉上描摹勾画。那温玉轮廓美妙,仙雪无尘,天生的粉雕是平坦温润上的唯一特殊之点。
莺然恶意地掐了下,这才得了他些许反应——他身子僵了下。
可他还是没睁眼,眉也没皱一下。似任她再如何闹腾,他今夜都不理会。
莺然扁了扁嘴,唇落在他发间、轻移至额际。从眉尾到眼角、从面颊到唇角,而后是他线条紧致瘦削的下颌、修长玉莹的颈……
他一动不动,不给回应。莺然也不觉着无趣,反倒有些狡猾地想:
戛然而止之前,她便是这般允诺他的。那会儿她一想到,要在他注目下做这些,就觉得面热。
此刻他不看她,任她施为,反倒叫她自得其乐。
待他日他聊起,他也不能再说她是个骗子,毕竟她这不还是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