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韦观繇的严明中允,陈茂舒的法家之言,都察院向来是三法司中最为激进的衙门。
都察院从来以风闻奏事为任,行事以明快锐利著称,也被人诟病为快嘴臭嘴之瑕……
都察院虽有时让皇帝都有些厌烦,但到了合适时候,却能成为帝王最锋利的刀剑。
周显阳能做到都察院首官,自然是非一般人物,精明干练,观风望势之能非普通臭嘴御史可比。
三位入殿官员,圣上单单对自己开口,自然是想自己说些中听的话,甚至是稍息偏激的话……
周显阳说道:“启禀圣上,臣认同韦寺卿和陈尚书之言,甄应嘉戴罪之身,私匿家财,罪家一等。
臣以为不仅要加抄其全部家产,更要对其刑罚专罪,肃正江南豪门士族风气。
且此事不仅罪于甄应嘉一人,他会千里送银入京,必是京中有人与其沆瀣一气,才让他觉得有机可乘。
臣以为甄应嘉之罪不可恕,其余阴私不法之辈,也不可不察!
臣听闻锦衣卫已拿问甄家入京之人,据其招供事由,因北静王为甄家之婿,甄家私银欲藏北静王府。
北静王水溶堂堂王爵,位高名重,是否真行此枉法之事,还请圣上查纠,勿枉勿纵。”
韦观繇和陈茂舒听了周显扬之言,心中都一阵古怪。
御史不是一贯以清流自居,这位周大人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怎么也变得不要脸面,开始揣摩起圣意?
嘉昭帝听周显扬之言,嘴角不易察觉的牵动,说道:“三位爱卿之言,皆颇为中肯,此事便依此处置。”
韦观繇和陈茂舒听了嘉昭帝此话,都是面无表情,只是低头口称遵旨。
他们心中多少有些叹息,圣上心中早已乾纲独断,只不过需要臣子言之于口,方可制衡朝议分歧罢了。
那位偷运家私上京的甄应嘉,只是三人这聊聊数语,圣上一句依此处置,罪名就已被死死框定。
却不知这位北静王爷,今番该当如何,多半只要应对不善,就要因此落下罪名。
这等勾结犯官世家之名,虽不会让北静王府像当初宁国府一般,因此被除名削爵抄家。
但北静王爵至此终了,从此难以世袭,如同其他旧勋降等袭爵,多半要成为顺理成章之事……
……
三位三法司主官正各自心思流转,乾阳殿六品值守太监袁竞快步入殿。
说道:“启奏圣上,北静王爷在奉天门外求见,有本上奏自辩。”
三位官员听到此言,心头皆微微一震,这位北静王倒是不含糊,这么快就有了回应。
嘉昭帝说道:“朕正在与各位爱卿商议政事,眼下并无闲暇。
既是北静王自辩之本,将折子递进宫就是,等朕看过再宣他说话。”
韦观繇等人听了这话,心中多少都品味出来,圣上对北静王的观感,当真乏善可陈。
水溶想要携带本入宫自辩,圣上都推脱不见,可是半点脸面都不给,只让他的奏本入宫。
听说这位北静王爷贤名远播,满腹诗书,能言善道。
如果他能入宫自辩,只怕会有一番滔滔不绝,可惜圣上根本不给机会,倒是错过一场精彩。
嘉昭帝冷笑道:“据甄家仆役在锦衣卫昭狱供述,朕昨日已派人向北静王问话。
他言甄家人与王府来往走动,因属内宅亲眷之事,一向由王妃甄氏操持,他从不过问,也并不知情。
对甄家藏银之事,言辞含糊,颇有推卸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