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甄大太太才会拿贾雨村说事,借此安抚自家老爷。
因贾雨村为两榜进士,虽因怠政贪弊,被弹劾罢官,但并不是罢黜官身,所以才能起复。
甄应嘉实在没有想到,此次圣旨下达居然这般严厉,前番已将自己革职,此次还要剥夺官身。
这让自己失去要紧根基,从此在仕途上已是绝路。
至于抄籍家产,说是七成,实际查抄,官吏上下其手,借机发财,所谓七成,只多不少。
甄家连基本的富贵也没了,从此等同百姓庶民……
……
王彰江宣读过圣旨,贾雨村上来说道:“甄家老爷,今日户部会清点府上家产,登记造册,充入公库。
甄家一应奴籍,四十以下,皆入管库发卖,四十以上,发放遣散,自谋生路。
甄家嫡脉三代,男女老幼,迁出甄家大宅,押送甄家城西农庄安置,三年内由应天府看管,期满同于庶民。”
贾雨村话音刚落,不说甄应嘉如丧考妣,羞愤欲死,裕和堂后立刻传来一片女眷哭声。
这些往日富贵内宅的甄家女眷,从此再也无法尊荣娇贵,更无法仆妇成群的过活,心中怎么不悲怆凄凉。
像甄大太太这样的当家妇人,更清楚甄家城西农庄,是个什么样的去处。
那农庄附近大片田地,被官府征用修筑官道,甄家靠着金陵大族人脉,借此从官府捞取大笔赔金。
那处地方不大的农庄,也从此在城外荒废,日常除了几个老仆守护,多少年都没人去过。
那里只怕是房舍家具都不齐全,如何还能够住人,更不用说甄家嫡脉三代都迁居过去……
……
王彰江和贾雨村,各自宣读圣旨并交待要领,然施施然离开甄家大宅。
余下锦衣校尉严密看守甄家大宅,府衙官吏出入各处宅院,将一干奴仆丫鬟,驱猪赶狗般汇聚一处。
这些原先衣裳鲜亮的奴仆丫鬟,如今只是甄家抄没家产的部分,到处都是哀求哭喊之声。
甄家宝玉一等宣召钦差离去,便跌跌撞撞爬起,也不管父母家人,只跑去自己宅院。
看到自己两个心爱丫鬟,正被府衙差役推搡驱赶,顿时心如刀割,上去就要喝止。
一个差役上来就是耳光,将甄宝玉扇倒在地,耻笑说道:“你这兔儿一样的小子,倒养了一屋子俏丫头。
必定都能买上好价钱,如今还以为自己是大户公子,敢拦着官府行事,小心你的狗命。”
甄宝玉一向是甄家内宅的凤凰,从来都是万千宠爱,甄老太太的掌上明珠。
他哪里受过这等凶暴之举,顿时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眼看着衙差将他的丫鬟拉走。
甄大太太深知儿子性情,她入正堂不见儿子踪影,便知道其中缘故。
于是带着大房心腹侍妾,一路跟来正看到这等情景,连忙搀起儿子,心痛抚着他红肿脸庞,敢怒不敢言。
……
此时,一户部官员上前问话:“为何二房宅院空无一人,连细软都不见踪影,如刻意隐匿,可要罪加一等!”
甄大太太听到罪加一等,恍如惊弓之鸟,整个人都吓了个哆嗦。
旁边侍妾连忙说道:“二房太太十多日前,便去了惠州娘家省亲,并不是有意隐匿,官爷千万不要误解。”
那户部小官混迹官场,多少知道二房有些来历,且此次大房获罪,二房并无罪责,主次有别。
既然人家十余日前就离开金陵,远在圣旨颁发之前,也不算有意枉法。
到时让府衙或锦衣卫追索便是,对查抄清点家产的户部来说,不算要紧之事,问过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