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三代内与曾参与罢市抗税的江南商贾往来者、曾与旧王家、贺家通婚者,皆划为“商后”,取消读书应试资格。
更甚者,凡在书院中任教过、讲课过、参与捐资修学的士绅,一律列为“士绅胄系”,登记造册,不得再受“学仕之恩”。
这一招,等于斩断了整个江南旧士族通往仕途的路。
他们不能再出仕,不能再荐举,不许开学堂,不许出版文章,甚至不能在家中教子读书。
“读书?读了也白读,你儿子也不能应试。”
徐闻没有杀他们,却让他们从此无声。
这比砍头还狠。
第三步,是动用巨资,彻底改造学制。
此前江南查抄富商、王贺两家时,抄得财产白银数千万两、田地数万顷、金玉无数。
朝廷本打算充作国库,但徐闻力争道:
“士林废坏,须以新学重建,方不误大计。钱财多在江南,也应花在江南。”
成化帝沉吟再三,准其所奏。
徐闻随即设立“江南新学总署”,动用三千万两白银,用于以下数项:
兴建官学社学两千一百三十七所,从苏州到徽州,自设教官体系。
大修文庙、律堂、习艺所,不再主祭孔孟,而供奉“律祖”“农圣”“兵师”。
招募寒门子弟入学,规定凡贫户子弟,入学全免,每人每月发米三斗、布一匹。
刊刻新教科书三十余部,废旧章句,以律政、实用、吏治为要。
设“乡试预科班”,选拔社学优异生,直接推荐至京师太学。
从此之后,江南士人再无门第之说,皆靠学绩;
再无“书香世家”,唯有“社学新生”。
江南士绅看着曾祖父讲学之地如今变成教子识字、背律条的场所,个个心如死灰。
从士人、士绅、士气,到书院、讲堂、道统,统统被拔除,代之以“朝廷社学”“实学新道”。
整个江南,如同被掀翻重塑。
徐闻废书院、立社学,并非简单的权力争夺,而是一次深层次的文化重构:
他不是要毁灭读书人,而是要重建一批“听话的读书人”。
他要打造的,是“士不言政,民不议政”的安稳学风,是“以学辅治”的行政工具,而非“以学议政”的政治人群。
他要以此遏制士绅割据之势,重建君臣之间、士民之间“单向而不反向”的秩序。
后人评此举,有人骂他是“文祸之主”,也有人赞他“识破士林虚伪之道”。
但无论如何,在那年之后,江南再无名书院。
只余社学钟声,清晨朗朗。
那是一种经过雕琢的声音,整齐划一,忠顺无争。
但在某些风起时刻,也许,会有些少年,在社学墙角悄悄读着被禁的《孟子》,暗中铭记: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吾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