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卡上,扮演值那一栏已经变成猩红,池殊咬着牙,一手抓着扶手,试图忽略脚踝处钻心的疼痛,加快步伐往上走。
终于,他来到了那扇漆黑的门前。
池殊毫不犹豫地将它用力推开。
一阵冰冷阴森的风扑面而来,吹乱他浓黑如墨的发丝,脖颈处的血液已然干涸,在锁骨上方勾勒出诡异妖娆的图纹。
高大的祭坛矗立在台阶之上,背景是被浓黑大雾掩盖的天幕,阴云下,那座祭坛仿佛笼罩在血光之中,十字架上倒悬天使的眼眶被鲜血充斥,流下猩红的眼泪。
墙壁上那些诡谲的花纹似活过来般,在石框中扭动着,像一条条纠葛在一起的长虫,身体缠节在一起,难分彼此。
池殊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上了楼梯。
那一瞬间,祭坛周围惨白的蜡烛凭空燃起,火焰是紫红色,闪烁的烛芯像一只只睁开的眼睛,冷漠而贪婪地注视着祭坛上的人类。
火光中,祭坛的穹顶犹如怪物诡异庞大的影子,相较于它,底下的那个青年实在太过渺小、低微、不堪一击。
他一无所知地走入怪物咽喉的最深处,低垂着头,鸦发下,那截裸露的脖颈白得晃眼,那是与一切肮脏、丑陋、污浊形成强烈反差的诱惑,羔羊的弱小与无知是黑暗中的向它们发出的最好的邀请函。
耳畔系统的提示音有些模糊,似乎带上了刺啦的电流声。
【警告!检测到玩家出现了不符合身份的行为,扣除扮演值10。
当前扮演值:10。】
池殊站在祭台前,那空空如也的台面如同某种对他的召唤,引诱着他对某位隐匿于黑暗中的神祇奉上献物。
地毯上的衔尾蛇缓慢地转动它的眼珠。
银灰色的祭台上,自头颅淌出的红白纹路仿佛流动起来,粘稠的液体滴到了他的脚边,如同涎水,蜿蜒至他的鞋面。
待池殊定睛看去,那里又什么都没有。
冷意自发麻的指尖一路席卷全身,令他的神经微微战栗。
池殊拿出了神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它放上祭台。
四指擦过冷硬的台面,粗粝的质感使他感到指节酥麻,那一瞬间,手背像是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似的,池殊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抽回手指。
他低头看了看,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口,唯有大片干涸的血渍残留在指间。
……幻觉?
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猩红的液体自祭台的缝隙间涌出,那张神契很快被完全浸泡,彻底消失。血染红了石壁上的花纹,它们飞速地流到地上,殷红的血线朝四面八方蹿去。
一条裂纹出现在祭台的正中央。
很快,裂纹越来越大,细小的纹路如蛛网般爬满台面,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它便崩裂开来,轰然倒塌。
池殊往后退了几步。
紫红色的烛火疯狂抖动着,血光的笼罩下,诡谲的、黏腻的、湿冷的气息悄无声息缠绕上他的身体,从刺痛的脚踝开始,紧贴住他的皮肤,缓慢往上,如同甩不掉的跗骨之蛆,蚕食过他每一处的隐秘,侵入血肉。
死寂之中,仿佛有什么事物即将苏醒。
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下意识就想逃离这里。
池殊转身,快步沿着暗红的楼梯往下走,来到平地,一路向出口走去。
可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靠近古堡那道漆黑的门。
它远远地立在路的尽头,似乎变得越来越小,由一扇门变成一个窟窿,再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直到完全被古堡的墙体吞没。
出口消失了。
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窜上脊椎,池殊缓缓回过头,竟看到本应远离的那座祭坛不知何来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的都要高大、阴沉,像一座巨山,沉默地俯视着他。
胸腔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逃不掉。
池殊做了几个深呼吸,攥紧了发抖的指尖,踏上台阶,再度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