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数了数,这里一共有五具人体。
池殊试探地朝其中一具伸出手去,指腹触碰上它手腕处的皮肤,粗糙的触感传来,让他感觉自己正在摸一张干枯的树皮。
池殊发现,它们的皮肤很脆弱,自己甚至不需要用力,就有一片片死皮般的东西从它的身上掉下来,露出下面灰白的石膏。
见此,他不由一怔。
所以说,这些都是石膏做成的人像……只是被在表面披了一层人皮?
谁动的手?爱丽尔?公爵?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人皮……又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
池殊转动身子,悄声将布帘拉开一条极窄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血红的光晕下,一身红衣的女人正坐在巨大的镜子前,只剩森白骨头的五指抓着一把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自己及腰的头发。
她梳得很缓慢,梳子摩擦过头皮,发出嘶嘶的细响。
镜中倒映出她缺失五官的脸庞,对应着嘴唇的部位挤出些许怪异的褶皱,就像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池殊松了口气。
这里不能久留,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揭帘子,他得尽快离开。
青年动作轻巧地从布帘的缝隙钻了出去,打开那扇隐蔽的暗门,身形隐没在黑暗里。
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池殊抬头望向通往楼上的楼梯,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朝那里走去。
不知为何,那个地方总给他一种隐秘的不安感。
这条楼梯比他之前走过的任何一条都要长,扶手上没有烛台,一片黑暗里,仿佛只余下他手电筒惨白而虚弱的光。
死寂蚕食着他的心脏。
终于,在他的上方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门。
两边伶仃的烛焰晕深门上的色泽,使它看上去犹如涂抹不均匀的血迹,在当下的环境里,显得无比阴森而诡异。
门上没有锁,也没有把手,它紧紧和墙壁长在一起,池殊深吸一口气,将手慢慢贴上了坚硬的门板。
掌心冰冷的温度令他的指尖颤了颤,触感有些湿黏,某一瞬间,门板仿佛变成了柔软的、怪异的血肉,在他的手下蠕动。
池殊做了个深呼吸,下一刻,往前用力,推开了这扇门。
门轴发出尖锐的惨叫,像根针一样在他的心口狠狠一戳。
门后的景象一点点呈现在池殊的眼前。
那一瞬间,他站在原地,瞳孔微缩。
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祭坛矗立在他的面前。
祭坛顶端垂悬着倒吊天使的十字架,六条深红如血的楼梯通往它的最中央,周遭环绕的枯白蜡烛如同人的手指,在祭坛的正中心,一条黑色的衔尾蛇游走在地毯上,深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意残忍的光。
此时此刻,他正处于整座古堡的最顶端。
灰色的天幕几近压到他的头顶,在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中,无数不可被观测的异形隆起怪异的轮廓,发出低沉的咆哮。
高大的祭坛之下,那个仰望着它的青年显得如此单薄而渺小。他修长的影子被拉得扭曲,鸦色发丝掩映着侧脸,不经意间裸露的后颈苍白、脆弱,透出些许微薄的血色,仿佛无机质的瓷,一折即碎。
池殊的眸光闪动了一下,一步步朝祭坛走去。
在他没有看到的背包里,那一刻,名为【[招厄]的注视】的道具由灰色变成了待激活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