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胜算,但他想要再试试。时间不够,他就在家族内部“掀棋盘”,大刀阔斧的干一场。他想长久的留在洪家,再带洪家走过下一个坎儿。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乌平之说完“内忧”已是足够。再讲“外患”,他都承担着风险。言语外露,府城这片地区的官员,都被他内涵了。他讨不着好。
洪楚再次倒茶,敬陆杨,也敬乌平之,三人同饮。
出了这个房间,他不会往外提一个字。
乌平之灌了几杯茶水,把草帘收起。
人各有志。他已经尽力了。
他早听说过洪楚的名字,都说他手段厉害,年纪轻轻,办事老辣,不是好惹的人。他以为洪楚会是很烈的性子。没想到是凌霜傲雪。
做生意的,没几个冷淡人,洪楚也表现得外向健谈,却没有特别热情,不冷不热刚刚好。
这事谈完,乌平之自觉告辞。
洪楚主动留他吃饭,“下回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今天就借杨哥儿的地方,我们聚一聚,全当交个朋友。”
乌平之借口有事,先出去了一趟,又到了书生堆里,等陆杨这边张罗好饭菜,他再回来。
同样一间书房,这么短的时间里,话题转变如风,这次是聊些平常话题。
他们三个都是场面人,冷不了场子,什么东西都能聊。说说生意,互相捧捧。
洪楚夸乌家藏富的本事,对此很佩服。
乌平之则自谦,说乌家小,才能藏。若是跟洪家一样家大业大的,想藏也藏不住。
陆杨听着,发现讲话玲珑的人,真是相像。自谦一句都不忘捧捧人。相比起来,他家状元郎才是真有趣。
今天是书斋开业,他俩互夸完毕,又把陆杨捧着夸。
一顿饭吃完,洪楚没法继续留了。
他起身告辞,陆杨跟乌平之送他到书斋外。
他今天是一身深蓝的打扮,袍服修身,到外头把大氅穿上,比这条街都亮堂。
乌平之觉着他像一朵蓝色的火焰,是烛心那一圈的光,小如豆子,灼如烈阳。
陆杨跟他站在一处,稍作犹豫,还是跟他说了。
“楚哥儿在祠堂起誓了,终身不嫁。”
乌平之收回视线。
惊鸿一面,不足以定余生。
他说:“我这些年吃过很多亏,一直在践行我爹教我的事。他说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论是经商还是当官,哪怕是普通人面对自己,也该克制欲望。不要贪心,不要强求。我总是很难忍受。交友是为人脉,读书是为科举,出人头地是为了不被人欺负。这是一座很高的山峰,我一直都在路上。
“谢岩教我作文章的时候看出来了,他说改不了,就要装一装。我后来沉淀了性子,我爹找我谈过,也就是亲事的选择。人这一生,总要受些委屈,接受一些不公的事。他想我在外面受了气,回家能有个安心的窝。让我少些功利心。
“这次赶考之前,我还被谢岩护过一回。对于交友的执念,也都放下了。”
他说了好长一段话,然后转头看向陆杨。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跟他不合适。只是可惜,也很佩服,洪家那样的地方,他另起门户,留一条后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会权衡利弊的人很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很少。
这短暂的一次见面,会是他很难忘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