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半跪到床前,一把握住燕纾的手。
“没事的,师兄,我们在救你,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但燕纾眼眸间却没有半分光彩,半阖的眼皮疲倦无光,涣散着望过去,过了几秒,脖颈一颤,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吟。
“呃……”
几缕乌血顺着唇角无声无息地流落,怀里人已连咳血的力气都没有,口唇无意识微张,眼皮已撑不住沉沉合拢。
樾为之小心帮他把头偏过来,防止他被自己的血呛到。
“他最多能承受几根金针?”樾为之忽然开口。
“……六根。”姜衍小心往他舌下压了枚药丸,声音沙哑。
“金针入穴,对心脉也有极大损伤,需要有人在旁边拼尽全力稳住他心脉不崩,再多他身子便绝对……承受不住了。”
——这还是在樾为之方才说的一炷香的前提下。
而那边谢镜泊的长命灯,依旧还差一点。
樾为之微一点头,忽然示意姜衍过来将人扶着:“我去换明夷、边叙过来,你们守着他,我来帮谢镜泊取血。”
姜衍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无暇顾及,他迅速点头,小心将燕纾无力的身子轻轻揽在怀里。
下一秒,一声低啸声传来,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巨大火狐在暖阁内出现。
那是樾为之妖象真身。
巨大的五尾狐狸金红虚像从樾为之身后跃起,金黄色的眼眸沉沉垂落,在空中低啸一声,前爪一刨,张口吐出一颗滚圆的金红色珠子,浮在那长命灯上。
妖族内丹。
——樾为之在用自己百年妖力帮助谢镜泊剥离心头血。
燕纾心口的血雾汇聚的越来越浓,但香柱只剩下不到最后半指。
他仿佛已无力再抵抗那痛楚,整个人像被抽了骨似的软在姜衍臂弯里,唇色褪尽,苍白发青。
姜衍深吸一口气,终于在那香柱燃尽的瞬间,第六根金针倏然落下。
几乎是下一刻,灯芯里最后一点血线凝成红豆大小的血焰,顺着颤抖的金针针尾一瞬没入,顷刻间消失在燕纾心脉间。
但到底还是……晚了半刻。
“啊——”
床上的人爆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痛声,蜷缩着身子,手指胡乱便要按向心口。
长命灯落下,谢镜泊踉跄着单膝跪地,他咳出一口鲜血,却顾不多许多,咬牙摇摇晃晃奔到床榻边。
“师兄——”
但床上的人已痛的神志模糊。
谢镜泊看着燕纾头颈死死埋在胸前,下唇已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
他痛到极致时下意识想用头去撞那床柱,被姜衍一把抱住,紧紧揽在怀里。
“好痛……救救我,我好痛啊。”
谢镜泊按住他的手腕,听着燕纾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一声声喊着痛。
“师父……九渊,救救我……”
“师兄怎么了?我已经把心头血剥离了,为什么他还没醒……”
谢镜泊眼眸微红地抬起头:“为什么……”
——为什么燕纾……还这么痛。
“我不清楚……”
“心头血保活了他的心脉,但他身体大概……实在太弱了,就算有金针带着强行逆转生机,也得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姜衍低声开口。
新生的血脉吞噬毒血,破损的身躯与血肉相搏,他们能做的已经全做了,剩下只能看燕纾……自己了。
“晚了半刻钟……他已经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