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喇尼嘴里嚷嚷着,自己先冲下了城楼。
当守城的士兵们将城门打开的时候,阿灵阿一马当先冲入城中,其余人跟在他身后也飞驰而入。
满面风霜,顶着一对黑眼圈的阿灵阿利落地跳下马。
骑了一天一夜,他的体力已经接近透支,但他心里十分清楚,现在不是能躺下休息的时候,如今是分秒必争,必须要在那些神秘的蒙面人把大喇嘛带得更远之前把人追回来。
阿喇尼沮丧地跪到地上。
“大人,都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愿意领朝廷一切的责罚。”
阿灵阿道:“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如今要紧的是赶紧把人追回来将功补过。”
他扫了一眼在城门前列队的士兵,问阿喇尼:“西宁卫八旗的驻军都在这了?”
离西宁卫不远是漠南蒙古土默特部的领地,土默特部是漠南蒙古中仅次于察哈尔的大部落。自土默特归顺清廷之后,清朝就在此地驻军。
如今这里有两个旗都统两人总计两千人的编制,这些人都是由当地当土默特部的蒙古人编成,他们只听土默特贵族出身的那两个都统的调令。
岳乐死后朝廷派人来接管归化城,这段时间因为纷争不断,归化又陆陆续续往这里派了两个旗的驻军,这两个旗都是京城的八旗军,阿灵阿和阿喇尼能调动的就是这两个旗的人。
阿喇尼犹豫了一下,阿灵阿立马看了出来,他生气地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地说:“我不是让你在我到之前把人都召集齐嘛,军令如山,难道还要我教你?”
阿喇尼道:“属下不敢耽误,一收到大人的口信立刻就去办了,但有一队人,在属下发召集令之前已经出城去追大喇嘛,奴才派人去找怎么都找不着他们,到现在已经出去一天一夜了。”
阿灵阿心头蹿火,怒问:“是谁?哪个旗的?”
阿喇尼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不自然地往集结的士兵群里看了一眼,转过头咽了下口水说:“是镶黄旗满洲的佐领法喀。”
阿灵阿一愣,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多久没听着这个名字了。
阿喇尼将“法喀”两个字念出来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掏一掏自己的耳朵,拍拍自己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幻听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想起来,在岳乐死后,康熙往归化城派人接手的时候,似乎法喀是自动请缨来了这地方。
不过让阿灵阿更加在意的是,阿喇尼刚才往士兵群里看的那一眼。
他顺着他的目光往人堆里一扫,好吧,他竟然又看见了一个老熟人——他亲亲的四哥颜珠。当初他跟着岳乐来了归化城想挣个军功,没想到岳乐竟然在归化战死,岳乐死后他并没有回京城,一直作为驻军留守在这里。
最逗比的是,他竟然还跑到西宁来了??
阿灵阿也不知道感叹是他们钮祜禄氏太血性男儿呢,还是他实在太倒霉,有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哥哥。
这两个被他一咕噜扔到犄角旮旯的哥哥同他还真是宿世的孽缘,竟然在青海这个又远又鬼的地方碰头了。
不过当瞧着颜珠的时候,阿灵阿到也对整桩事心里有了底。
法喀和颜珠,虽然是同胞的兄弟,但彼此从来也不服对方。
尤其法喀刚被除爵的时候,就属四房上蹿下跳得最凶,一副爵位志在必得的模样。
你看珍珍,每次在京城碰见四嫂和三嫂,她们若是只碰到其中一个,那肯定矛头对向珍珍疯狂发射炮弹。但若是四嫂三嫂自己碰上了,那珍珍就浑身安全,只需要嗑瓜子就行。
反正三房和四房自己就能把戏唱全,搞不好还能上个全武行!
所以,钮祜禄家几个兄弟分家后这两人除了拜祭祖宗的时候碰个头,其余时候也是王不见王,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
如今在这西北要塞不期而遇,两人又都是统辖一旗兵士的佐领,彼此争功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尤其是他那三哥法喀,永远是腿比脑子动作快,阿喇尼一把人搞丢,他大约觉着立功的机会来了,于是就立马带兵出去了。
人群里的颜珠目光一和他对上,立马是不自在地避开。他这一小动作更加加深了阿灵阿的猜测,没准还就是颜珠撺掇着法喀去追敌人的,而法喀这个人头猪脑的蠢货,没准备他一挑唆还真就去了。
不过这档口,阿灵阿是既没心情也没时间续什么“兄弟情”,法喀他也不打算管他了,他私自出城,等回来自有军法处置他。
阿灵阿翻身上马,高喊一声:“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