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看来寿光县衙有高人啊。”
方孝孺的目光炯炯有神,清瘦的面容里,透着一股子刚正不阿。
王绅侧头看了一眼方孝孺,颔首赞同:“是啊,不仅智慧高,还是高风亮节。”
“能做出这种事,能想到这法子,移民安置那里,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方孝孺认真地说。
王绅掂了下手:“话不可如此自满,莫要忘记了你在莱芜吃的亏。”
方孝孺嘴角有些不自然。
这倒是,去莱芜检验安置房时,知县孙大辰将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房子不仅给修起来了,还他娘的给装饰了一番,在外面还挂了横幅,这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打广告里学来的。
不管谁来检查,都会引到“样板房”里去参观,里面弄得极是不错,床、桌、柜、缸、灶台等,都到位了,哪怕是随机抽查,人家也引你去最好的,不是那么随机。
即便是你站在门窗外观察,里面也布置得不错。
方孝孺据此认为孙大辰知县是个不错的官,至少安置移民的事办得不错,可不成想,要挨家挨户,一家不落地检查时,孙知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心中有鬼。
后来强行全部检查,四百房屋里面有三百二十房屋是粗制滥造,床看着结实也不摇晃,可掀开来看,床木板都断裂了,之所以不摇晃也没异响,是因为底下塞了个木墩子。
还有那柜子,里面都没处理好,开裂的开裂,有裂纹的有裂纹,甚至还看到了被蛀虫咬损的痕迹。
灶台配的锅明显不是新锅,而是老旧的锅,底都是黑的,灶台连个他娘的烟道都没修,这是想呛死人!
方孝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镇国公给了那么多钱,绰绰有余,而且布政使司、府衙等更是三令五申,镇国公的告山西百姓书那也是传到了山东、北平、河南各地衙门,可以说谁敢贪,谁敢做不到位,镇国公就要谁的脑袋。
明晃晃的刀都亮了出来,可就是这样,还有人敢阳奉阴违!
他们想的是,做了表面文章,还有一批样板,只要不被发现,那就安全。
这件事让方孝孺感觉到了耻辱,自己看到了表象与一部分真相,便以为是全部的真相了,一度觉得这知县负责,可不成想竟是如此不堪!
幸是这些事发生在三个月前,没影响到移民安置,若是发生在移民安置时,那丢的可就不是莱芜的脸面了,还有济南府、山东布政使司、镇国公的脸。
因为这件事,莱芜知县、主簿、典史,包括一个里长、三个甲长,一个信访司官员,全都被抓,一起送去了金陵,不久之前传来消息,一个没留,全砍了。
就连格物学院派去莱芜当县丞的弟子,因为监察不力,被人蒙在鼓里而不自知,渎职、懈怠,不仅被格物学院除名,还被朝廷评定为永不叙用。
就等同于官途彻底完了。
这起事件之后,山东境内一应安置之地的房屋,不仅要事前全面检查,就连事后安置,也必须暗访,再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方孝孺、王绅负责的,便是青州府移民安置之后的暗访。
当然,不只他们两人。
方孝孺、王绅现在算是官身,在布政使司挂了从六品经历,官职虽小,可也能压制住七品知县了,更何况这些人是格物学院的弟子,镇国公是格物学院的堂长,属于可以直接与镇国公说话之人。
两人收起心思,没有去县衙,而是直接去了安置之地,都不用进家门,只要看看那些山西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就知道这次安置他们很是满意。
方孝孺坐在门口,问周慈:“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周慈哈哈大笑,阳光都被吃了一口:“没什么不满意,都好,极好。唯一不好的地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