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来的,”赵伍咽一口粥,语气?笃定?地?回答,“教中很多人?,不都是这么加入的么?”
说着?,赵伍朝着?不远处的树下仰了仰下巴。武夫望去,几个年纪中年及以上的人?正背靠树根蹲着?,食不知味地?吞咽着?食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武夫认出,这些人?是教派中最沉默寡言的一批人?,他们就像是蜂巢中勤勤恳恳工作的工蜂,干着?维持商队运行?的最基础、最繁重的工作,却地?位极低,只知道教派去哪儿,他们便默不作声地?跟到哪儿。
步行?踏过千万里,脚上不知不觉中磨出厚厚的丑陋的茧,可他们却始终保持着?缄默,似乎跟随着?教派一起行?动?,就是他们人?生中唯一的意义。
他们存在感极低,武夫对他们有些印象,还是因为前不久目睹一人?噗通一声跪倒在赵伍面前,声泪俱下地?恳求赵伍,让她再见一见她的亲人?。
联想到今天他们拜访的那些人?家,武夫顿时明白了什么,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挪一挪屁股,离看着?好相处的赵伍远一些。
赵伍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他陡然变化的态度,漫不经心地?打赌说:“你且看着?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天我们见过的那些人?,不出三天,便会主?动?找上门来,央求着?我们,让他们能留下。”
话音刚落,赵伍忽然皱了皱眉,四处张望几下,仍然没有搜寻到任何异样,于是怀着?疑惑收回视线。
奇怪,刚刚他怎么又感到一阵凉风,扑打在他额前?那个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影,正位于他的正对面——甚至就紧贴着?他的脸,吐出凉丝丝的鼻息。
赵伍盯着?前方,一丝未知的恐惧掠过他心头,但很快就消失了。
‘你……’
赵伍无法?看见,弥就站在他面前很近的位置,长长的衣袖落下,掀起一阵带着?凉意的风。
弥的手指虚虚点?在他额前,随后向下滑动?,停在他心口前,蒙着?白纱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起伏的胸膛,仿佛能直接穿透血肉,看到他跳动?的心脏。
‘……你有一颗纯黑的心。’弥若有所思?,语气?淡淡道。
次日,天刚蒙蒙亮,果然不出赵伍所料,已有人?焦急地?等在义庄门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门刚刚打开,便有一妇人?急切地?走上前来,低声哀求道:“请问赵仙师还在吗?昨日我们刚刚见过……”
“是卫大娘子啊,”辨认出妇人?的声音,赵伍从屋内走出t?来,脸上仍是一副笑意盈盈、和和气?气?的微笑,“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秀云的母亲——卫莲英,她一见赵伍便作势要跪下,被赵伍及时扶住,接着?神色疼惜道:“还要多谢赵仙师带我家秀云回来,只是……”
赵伍笑道:“您但说无妨。”
卫莲英小心翼翼地?抬眼,偷偷瞥了赵伍一眼,不知怎的,一对上赵伍平和热情的笑容,她就感到几分惶恐和恐惧,总觉得面前这个面容普通、为人?和善的年轻人?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顿了顿,她拼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斟酌着?语句,简要描述道:“昨晚秀秀与我聊了一阵,直到半夜时,秀秀忽然哭着?告诉我……四周太黑了,她很害怕,很难过。”
卫莲英尽量让自?己冷静地?陈述清楚情况,可一回想到昨晚秀云的哭诉,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昨晚,匣子里的秀云声音透着?哭腔:“娘,这里好冷、好黑啊……我一动?也动?不了,就好像躺在棺材里……”
过了一会儿,秀云似是意识到什么,语气?惊恐地?尖叫起来:“不、不对!我感觉不到我的手脚了!”
“娘,这里到底是哪里?!”
“求求你,求求你!娘——救我!”
下半夜,卫莲英几乎就被秀云恐惧绝望的尖叫声缠绕着?,听着?女儿的哭泣声,她也感到感同身受一般的心如?刀绞。
连着?秀云办丧礼的那几天,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安安稳稳睡过一觉了,面色苍白如?纸,眼底青黑,思?绪混乱就像眼中密布的红血丝一样,密密麻麻绕在一起。
她该怎么做?
难道她要直接告诉秀云,“你已经死了,现在正依托着?一只木匣与娘对话”?
一夜未眠,于是天刚亮,卫莲英便按捺不住地?带上木匣,瞒着?旁人?出门了,一路借着?晨曦微光,强忍着?惧意走到这偏远阴森的义庄前。
赵仙师……赵仙师应当会有法?子的吧!
她惶惶不安地?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