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骥的耳朵自行忽略了后头什么“如玉君子”、“不愿唐突”、“额间玉饰”,满脑子只剩“亲过一次”这四个大字,一颗心瞬间又酸又涩,气得捧起林听清婉的脸连着啄了二三十口,末了开口说道:“我不和离。”
林听愣住:“你说什么傻话?”
她蹙起细眉,正色道:“阿骥,莫要任性。你是老侯爷收养的嗣孙,现在与我撇清干系,陛下念你是忠烈之后,不会对你如何。但若你执意要同我这个旭王党羽站在一处,陛下定会连你也一并重罚。”
“我并非任性。”谢骥神色认真,“你我都是孤儿,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你身边也只剩我了。若连我也舍弃你,你该如何是好?”
林听喉咙哽了哽。
“别怕,听儿,明日我陪你去向陛下请罪。”谢骥用力抱住林听,“陛下若赐你死罪,我便为你殓尸安葬,给你烧纸钱,待几十年后我无力再报效大昭,就下来找你。”
“陛下若饶你性命,只将你下狱流放,我便为你打点,让你少受些苦,待日后挣够了军功,就向陛下讨赏,求他宽恕你。”
“陛下若真连我也一并处置,”谢骥笑容温暖,“那你我就共赴黄泉。咱俩一起投胎,说不定来世与你青梅竹马的就是我谢骥了。”
林听听他说完,原本静如死水的心荡开层层波澜:“你继承了定北侯府,又是年轻一辈难得的良将,前程一片大好,实在不必为了我惹得陛下不喜。就算你自己不要性命前程,若真让定北侯府这一脉断了香火,待到九泉之下,你要如何去见祖父?”
“祖父才不在意什么香火不香火,如若不然,他就不会一世未娶,也不会只收养我这一个嗣孙。”谢骥呲着牙笑,“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会生气,待届时泉下相聚,揍我几顿也就好了。”
林听见自己劝不动他,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阿骥,实话同你说,我已累极了,如今死到临头,只想做回好人,无牵无挂一身轻松地走,若连累了你,我如何能闭得上眼?”
“可是林听,你我是夫妻,本就应事事携手共担。”谢骥心疼地抚摸着她的乌发,声音放柔了些,“你此时将我推开,把我当什么了?”
林听唇瓣翕动:“我……”
“终归我是绝不可能让你孤身一人赴死的,你若再劝,我便只能使些手段了。”说到此处,谢骥满脸坦诚,“你也知晓,我已憋了整整两月。”
“……”林听别开脸,“你速速从我身上起来,我应你便是。”
谢骥得逞似的笑了笑,正要依言起身,却听林听轻轻道:“多谢你,阿骥。”
“此生遇你,是我之幸。”
林听的嗓音并不娇柔软糯,而是与她这个人一样清清冷冷,仿佛冬日里落在白梅枝头上的新雪般沁着凉意,可传入谢骥耳中,仍是轻易就激起了一阵阵酥麻。
谢骥起身的动作霎时顿住。
怀中人冰肌玉骨、婀娜柔软,他鼻尖萦绕着林听沐浴后的浅浅玉兰香,想起这三年里不知多少个夜晚的蚀骨销魂,以及分离两月的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眸色一点点暗下来,忽而问了句:“晚膳你只用了一碗饭,还要再吃些吗?”
林听不期他突然问这个,不由一愣,尔后摇了摇头:“不必,我吃不下饭。”
谢骥勾了勾唇,大掌往下滑,低沉着嗓音说道:“那吃点别的试试?”
林听:“……”
谢骥才不给林听时间拒绝,抬起结实的手臂迅速将罗帐扯落,紧紧扣住林听的腰重重吻下来。
林听一紧张就想喝水,这次也不例外,倒了杯水来喝。
段翎忽道:“你身上怎么会有旁人的味道?”
林听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有些喷到他脸上:“你说什么?”什么叫她身上有旁人的味道?林听下意识闻了闻自己。
段翎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你身上怎么会有旁人的味道?”她喷到段翎脸上的水顺着皮肤滑落,落到唇角,张嘴说话时,水流进唇齿,他咽了下去。
林听这才想起拿帕子给他擦脸,可身上只有他给她擦过汗的帕子,她自己的帕子在罗汉榻那里放着,于是快步走过去拿。
她刚拿到帕子,身后就响起了衣柜被打开的声音。林听身子一僵,猛地转身:“段大人!”
段翎看着衣柜里的今安在,轻声道:“原来是今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