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越笙回去异象局后,起码还有个理由可以交差。
但跟在他身后的越笙却莫名停了脚步,皱着眉心看他:“这不关你的事。”
暮从云:“……”
按照他对越笙的理解,这句话应该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但这不妨碍他稍稍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越笙改口道:“这是我的工作,不需要你费心。”
越笙稍抿了下唇。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确实不太愿意和别人多说话。
先前有位异象局的编外咨询似乎也来慰问过他工作是否辛苦之类的话,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但还记得那位编外人员的面色骤然变得不太好看的情形。
“都一家人,什么费不费心的,”暮从云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捞出来,青年揽着他的肩,轻松道,“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的。”
“行了,走走走,”趁他没反应过来,暮从云推着他往前走去,“等我给你露两手。”
越笙被他揽了一个踉跄,脖颈上的温度很陌生,和他的体温是截然相反的两端,却在今日第二次和他有了超过了亲密距离的触碰。
他本应有些不适应的,可落在颈后的温度又让他迟疑着没有开口,直到二人绕了一圈到了那建筑后,青年才将手拿开。
暮从云招招手,又在少年的眼前抹了一下,于是越笙有些愣怔地看向空中,千万缕流光自楼内汇聚又抽离,最后循着一个方向指出。
“看来没跑远,”得了越笙的反应,暮从云虚掩着清清嗓子,当即招呼他道,“身上带收容瓶没有?”
“……嗯。”
越笙试着伸手碰了一下空中的流光,大概是认出他的气息,那些金丝亲密地缠绕上来,在越笙骤然僵硬了的手腕上流转。
见他仍是一副没回过神来的状态,暮从云觉得好笑,摇头把流光收了回,他领着还有些发蒙的越笙,径直往流光指引的方向去。
越笙一开始不愿意他参与,只是不想麻烦他,却见青年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比之异象局最为资深的员工还要熟练。
他不免疑惑:“你以后是异象局的人吗?”
在他身前的身影没停,只有声音散在风里:“唔……算是吧。”
过了会,对方又补充道:“不过更准确的说,我应该算成员家属。”
被这番话绕了一下,越笙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成员”是在说自己。
“……”
在他沉默下来不知作何回答的时间里,暮从云已经带他找到了怨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见那恶念已经发现了他们,越笙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抚上刀柄。
却见暮从云只是虚虚一握,那流光汇聚的金线就将那试图扑上来撕咬他们的恶念困在原地,而后越笙怔怔地看着空中燃起一簇金色的火焰,摧枯拉朽般将恶念身上的黑色怨气剥离掉大半。
“好了,”暮从云拍拍手,回头示意他,“把他装进去,带回去交差吧。”
这几年里他能力见长,已经能将自己的流光控制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虽然越笙也经常在他讨夸的时候直白地回应,但能吸引到面前的少年越笙还是让他颇有成就感。
越笙拿出收容瓶,那怨念便很快被吸了进去,短短一瞬,他却好似看见了怨念身上的浓郁乌黑变成了灰色,还没来得及看清,收容瓶已经合上了封印。
“多爱惜一点自己吧,”就在他低头认真打量那收容瓶,试图找到一些证据证明自己方才没有看走眼的时候,青年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活到和我见面那一天,好不好?”
越笙愣了下,慢半拍地抬起脸来。
他们处在一条漏风的小巷后,随着恶念被收回瓶身,巷中的温度也一点点攀升,越笙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答他。
暮从云大可以叫他不要再这么频繁地使用鬼刀,抑或是叫他不要再在异象局的高压下连轴转这么多日。
——但他知道,这些空话都没有意义,越笙也不会照做。
而他不能在这里停留,青年的身形已经开始逐渐消散,越笙一下失了去探索那瓶身究竟的心,伸手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能感受到指尖的触感从实体而转为虚无,手上很快扑了个空,而青年那双深邃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有道别,更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半晌,越笙垂了眸,小声道,“我尽量。”
他听见对面的人影轻笑了声,而后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越笙下意识张开双臂,却只有额心上留了一点残余的温度,好似黄粱一梦,小巷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剩下……
吗?
越笙翻过手心,便看见一道金色的流光,缠绵地裹缠在他手腕,那金丝非但没有随着青年的离开而消失,反倒安安分分地在他手臂上安了家,就这么住了下来。
——像一个印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