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延跌跌撞撞站起来,虽然脑子一片浆糊,但他走到洗手池面前,用冷水洗了把脸,声音低哑地问这个萦绕在耳边的唯一一个声音:“……应该买什么药?”
小光球有些焦急:“你快点去,去了店员肯定会给你推荐的,我搜索出来的药太多了,不知道等会去的药店有没有货呀。”
司延默不作声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好。”
只是刚打开房门,一只脚都还没有迈出去,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光球简直想即刻变成人类,然后抓着随机一个路人大喊大叫:“我的宿主被烧晕了,我的宿主就要被烧坏了,快救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的聒噪把司延吵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浑身像连续出了几次任务那样酸疼,他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然后才迎着初升的太阳,慢慢站了起来。
短暂睡了二十分钟,司延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走到这栋破旧的矮楼底下,顶着阳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药店的位置,只是下台阶时,他一个眼前恍惚,重影之中,一下子就踩空了。
系统已经准备违抗空间站的规定,暂时变回人形了。
但却有人快步走上前,先系统一步,接住了司延。
司延于是落进了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当中。
上一个拥抱,也是这样温暖。
司延抱着男人,下意识在肩膀上蹭了蹭:“傅兰格公爵……?”
男人身形一顿,目露诧异。
但看着明显不在正常状态的司延,他还是没有耽搁,虽心存疑惑,仍和保镖一起把人扶上车,让司机开往自己家中。
系统默默隐身,感叹宿主的好命:明明过程全错,结果竟然还对了……?
。
傅亦黎知道,自己今天不该来这一趟的。
但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或许是一闪而过的心软,他还是来了。
昨日的梦境过后,傅亦黎依旧记不得梦中内容,心中的恨意却像是骤然落下的暴雨,层层叠叠,更加猛烈了。
他身为一只血族,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从文明尚未开化的时代活到科技发达的现代,甚至生死都已经是不重要的那一部分,是可以随时间淡化的东西。
在这期间,有人恨他,有人敬他;有人与他并肩作战,伤疤留了几道;有人自作聪明,背信弃义,死前才悔恨不已;有人跟他约好了百年又百年,酒杯里的酒温了又冷,冷了又温,还是没有相见。
但最终,这些人都化为了一堆腐骨。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把这一切记忆都封存,但现在,这股恨意却冲破时间的屏障,让那片记忆都有了隐隐松动的迹象。
所以书中写的对,又不对,活了千百年的血族,不是那种尚未接触到人类的单纯,而是已经麻木了。
没有人能陪着他们走到最后,即使是他们的父辈、母辈,在战争当中消亡,也是极容易的事。
如果失去想要活下去的生力,即使是强大如血族,也会在顷刻间化为一堆枯骨。
死亡或许是最终的结局,但傅亦黎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所以失去一段过于久远的记忆,才是最好的选择。
生命是一场长久的等待。
对于人类须臾百年的时间尚且如此,若说血族,恐怕要往上再加上一筹。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或许是等待一场盛大的死亡,或许在等待一场无声无息的结束,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待什么,生命本就是如此的寂寞和荒芜。
但司延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