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盈安盯着赵温香看了半晌,她到底是低估了她的胆量,但毕竟她在暗,赵温香在明,贺盈安并不能因为此事追究赵温香分毫,可该结的仇,却在彼此的对视中悄然结下。
赵温香不惧,她明白今朝只要屈从一次,将来便是无尽的拿捏,所以她绝不低头。
厅堂的夜色很静,座前的灯火烧的很旺。
赵温香讳莫如深,她转过头好似听到刀剑划过地面的声响,众人也跟着抬眸望,一
直待到院中骤然泛起寒光,愕然声纷纷四起,“这阎王怎么来了……”
赵留行提刀奔赴,只为一人而来。
他的明光铠在烛火的照耀下,晃亮了众人污浊的眼,更照穿了他们虚伪的心。在场的人无不被他狠绝的模样恫吓,唯独赵温香松了口气,她敛下双眸故意起身离开了柳善因身旁。
赵留行眼下顾不上追究与质问,顺势登阶而上,把所有人的注目抛在脑后。
他只想确定自己找寻的人是否安然无恙。
赵留行急忙忙来到柳善因身旁,瞧见她醉倒在桌前的模样,瞬时被惶然填满眼眶,他蹲下身拍了拍柳善因烧红的脸蛋,褪去凶恶一遍遍温柔唤道:“小柳,小柳醒醒,你睁睁眼……”
柳善因糊涂不清,她听见有人叫她,却就是睁不开眼来。
将军垂目喘着粗气,
怒意随着女郎的沉默一点点疯涨。
赵留行一路风尘仆仆,不管不顾就是怕他们对柳善因做过分的事,结果还是来晚一步。赵家的人对他做什么,他可以忍耐,可以不反抗,但他们胆敢把主意打在柳善因身上,他的愤怒就再难消。
他不能辜负柳徽,更不能辜负善良的女郎,是他拉了柳善因下水,亦是他对不起她。
赵留行扶着长刀缓缓起身,张口时透着股与春日格格不入的肃杀。
他厉声问:“是谁给她灌的酒。”
话落无人应答,赵留行便淡然抚袍坐在赵温香腾出的空位上,继而开口:“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
眼前人眉目间的压迫感,让围坐桌案的人惶恐对望,适才还嚣张不已的赵侃侃,这会儿竟是缩着脑袋当起了瘪嘴王八。可尽管如此,赵留行还是盯上了他,“小子,你说。”
听见三哥点他,赵侃侃吓得一激灵。
为了不引火上身,他只能背信弃义,速速将赵云香出卖,“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是,是四姐!”
赵侃侃随手一指,恐惧就转移到了赵云香身上。
她瞪大眼睛看向出卖她的混球大呼,“赵侃侃你——”
可是赵侃侃卖她,她却不能同他一般出卖贺盈安。
赵云香只能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三哥,怎么说是我灌酒呢?我只是叫她给母亲敬酒,何错之有啊?作为晚辈第一次跟长辈见面,难道不该敬杯酒吗?还有谁知道她敬酒就敬酒,竟然一连饮了好几杯把自己喝成这样。缘何能怪到我头上!你可不能听信老七的话,随便冤枉我啊。”
赵留行听着她无力的狡辩,依旧无动于衷,他只冷冰冰地说:“给她拿一壶新酒,我要看着她喝。”
“三哥!你要作甚,我,我不会喝酒。”
赵云香急了眼,柳善因适才在她那受过的难,被赵留行原封不动还到了她的头上,她还试图逃避,“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我!”
“你不会喝,难不成她会?少废话,快喝。”赵留行凝视着眼前人,如同看个陌生人般没有丝毫情份可言。
赵云香知道今日碰上这阎王,若是不喝下这壶酒,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但她还是寄希望于她的“靠山”能帮帮她。谁成想,贺盈安稳坐那端,连看也没看她。
赵云香眼见无望,转头咬牙掀起壶盖,在赵留行的注视下将酒一股脑饮下。
可才半壶酒下肚,她就忍不住腹中翻涌,撇下酒壶,捂着嘴跑去院中吐了个一塌糊涂。
赵云香的颜面扫了地,赵留行暂时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可好巧不巧,那帮着赵侃侃去打水的使人,正巧错过了院中的好戏。他不知缘由地端着打来的井水走进了饭厅,赵侃侃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他也没瞧见。
使人满头大汗立在一边,没眼色还想表功,“七郎君,您要的冷水来了,是要泼谁?奴才给您代劳。”
赵留行看透一切,冷笑一声望向赵侃侃。
赵侃侃两眼一黑,悬着的心彻底死了,蠢货,是要害死他吗?使人转过眸,这才瞧见旁边坐着的人,他梗着脖子刚想溜走,就被赵留行沉声喝止:“站住,把水盆放下。”
赵侃侃听见赵留行这么说,瞬间慌了神。
使人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