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乔菀一愣,这是杏杏亲爹亲娘给她最后的念想了。
乔菀摸摸她的头,软声道:“这几日得空,我抓紧时间誊抄一份,誊抄完这本书还给杏杏,怎么样?”
杏杏点头,继续道:“那杏杏也不想埋住它了,往后杏杏要把它带在身边。”
“对了,”杏杏又道,“娘回京城,会带上杏杏吗?”
望着杏杏眼里期待又紧张的表情,乔菀眸子里有心疼,杏杏原是害怕自己丢下她一人在枫叶城。
“当然会,你是我和将军的女儿,当然要与我们在一起呀。”
“对呀,杏杏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丢下杏杏?”赫连时正好端了早饭进来,闻言笑眯眯地给乔菀和杏杏递了烧饼。
杏杏吸了吸鼻子,被烧饼陷中的肉香勾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忙拆了外边的油纸,大快朵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爹娘真好。”
乔菀和赫连时相视一笑,对杏杏的喜爱又增了几分。
吃过早饭后,杏杏趴在营帐内画画,嘱咐好杏杏后,乔菀和赫连时二人立马去了城中帮忙。
再次走在枫叶城的街道上,周边景况已经和乔菀初来时大有不同,赫连时沿路查收着将士们的重建情况,乔菀则留意着街边的铺子。
一间,两间,三间走了一小段,便看见足足八间大大小小的琴馆。
这里的琴馆与京城大不相同,在京城中,即使是最小的琴馆,也是一副富丽堂皇的做派,门口题着金光闪闪的字显得粗布麻衣捉襟见肘。
京城富庶,这样的气派本是没问题的,定睛一看还给人一种豪气冲天之感,只是平民们前脚刚刚踏进去,后脚就被人赶了出来。
琴师或趾高气扬,或不屑扫扫来人身上的布衣,或唇角下压,眯着眼打量着来人手中的琴,高声道:“去去去,我这里只给权贵学琴。”
好似嚷得越大声,就能显得琴馆越不落俗套。
而枫叶城的琴馆面前则是另一派场景。
面前的一家琴馆开着,门口挂着的两个红色灯笼随风晃呀晃,一位闭眼的女子面前放了一把古琴,她兀自抚弄着琴弦,冬雪凛冽下,拨弄琴弦的手指没有被影响半分。
附近几扇窗户开着,有人探出头来,听着她的琴声。还有几个孩童开心地大声嚷着:“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欢快地曲子了,好好听!”
乔菀来枫叶城后,鲜少闻见这般祥和的情景。
她犹豫了一瞬,提着裙子朝面前的琴馆走了过去。
闭眼的女子弹的是《春花笑》,乔菀在一边静静候着,等她弹完这首曲子。
曲毕,未等乔菀说明来意,这女子便开口道:“姑娘听得入神,不过听姑娘的脚步声,倒不像枫叶城中人。”
乔菀屈膝,笑着答道:“姑娘好耳力,尤其闭眼弹琴的技法更是我闻所未闻的。”
那女子唇边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我本是天生残缺之人,生来不见天日,亏得耳力极好,城主带着邻里对我多加照顾,我闲的无聊,便长年累月学着琴,学得差不多了,就开了一座琴馆,弹琴给过往的人听,好心人会给我些银钱,夸赞我琴艺好,如此我精神和物质上都满足,也是活的自在。”
“姑娘所言,我佩服至极,只是这寒冬酷雪,在外头弹琴身子难免着凉。”乔菀蹙眉,眉眼中藏了对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枫叶城中瘟疫盛行,我少出门,又贫苦,吐蕃对我无所图,因此逃过一劫,每至夜晚,耳边时常传来呜咽哭声,我想,枫叶城百姓平日里最喜欢听琴声,若我弹琴,兴许可以缓解些人们心中的愁绪,为他们带去片刻的欢愉也好。”
乔菀沉吟,望着这女子唇边的笑意出神。
山穷水尽之时,古琴不仅仅是音乐,更是人们心中的一道慰藉,此前赫连时是如此,眼下枫叶城民心不稳,听着古琴,心中或许真能安定不少。
乔菀悄悄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眼前女子的身上,替她拢了拢发间的发,再将面前的系带给她扎上。
“姑娘这是作何?”闭眼女子对乔菀的突然靠近显得不知所措,一双手焦急地抓住乔菀。
“别慌,我见你穿的单薄,怕你冻着。”乔菀拍拍她的肩膀,手在袖口中摸了摸,放了些银票在她手心中。
“这不”
见她要推辞,乔菀忙推回去,合住她的手道:“枫叶城的百姓会谢谢你的琴声的。”
乔菀坚决,那女子一时间不好推辞,只得红着脸接下。厚实的票子捏在手中,这女子猜得出眼前的人非富即贵,拉住她的手道:“我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但求姑娘有能力的话,帮衬帮衬枫叶城吧。”
乔菀颔首,眼中是道不尽的郑重:“好,我一定会的。”
远处赫连时忙完了,见菀菀披风送给别人,忙大步上前,解下自己的披在乔菀身上。
他的菀菀,一直都这么心善。
“姑娘,我是护国将军赫连时,请姑娘放心,将士们会好好重建枫叶城的,给枫叶城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闭眼抚琴的女子手一顿,遂唇角浮起笑意,一滴清泪从闭合的眼中悄然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