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心里有气、她有难处,我就没有!”霍玥没忍住高声,“这事办成了,难道她没好处?她又想着爵位,又不出力,她就愿意以后做了当家夫人,外头还有一个开罪死了的亲王吗!她还咒你死呢——”
“小声些……小声!”宋檀急得捂住她的嘴。
“你放开我!”甩开他的手,霍玥也不等打伞的丫头,扭头就走。
看一眼母亲的院子,宋檀跌足长叹,也只能忙在妻子身后追上去:“玥儿,你先别急——”
江容当然也跟了上去。
她没有提醒宋檀霍玥,他们吵闹的声音太大,确实惊扰了在佛堂里静修的夫人。
雨声打着伞,木屐溅湿了裙摆。同样的景象,“十五年前”,她当然已经经历过一次,连孙大娘子和霍玥的争吵,都几乎一字不差,霍玥与宋檀的争执,当然也与上次一般无二。
所以,她能确定“将来”。一天之内的“将来”。
只要她的行动也与上次毫无二致,那这次,萧显也会同样找到她、看向她、盯住她……目不转睛。
她需要萧显看到她。
江容委屈漫上心头,眼中含泪,“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与我和离。”
时至今日,暗镖背后之人尚未查明,但那暗镖是冲着裕王妃来的,她只要不是裕王妃,便能多几分生机。
萧显不敢置信,不明白她为何再度提起和离之事,她腹中已有他的骨肉,竟是还想与他和离。
他眸光微颤,看向她的小腹,“阿容,你我即将为人父母,你忍心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缺少父母疼爱吗?”
江容自是不忍,她眸光闪闪,大滴眼泪砸下,克制住想要将他激怒的情绪,坚定而残忍的说道:
“时至今日,我初心未变。”
“我想与你和离。”
第74章置气
明帝发话,气出丹田深沉有力,“传人上殿。”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两侧官员齐齐向后看,几十双眼睛聚焦在一处。
来人步履缓慢,看起来三十多岁,右脚有些跛,身形瘦削,身上衣着虽然破旧,但很是整洁,在紫宸殿中间下跪行礼,“陛下万安。”
“起来,把你和朕说的话,在朝臣面前说一遍。”
那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御前讲话怕的不行,“草民麻二……是个木工,有幸参与太庙的建造和修缮,那日骤起天火……烧了太庙,草民吓得不行……次日上值,庙宇坍塌大半,探查太庙正殿屋顶时,发现屋顶有鸡蛋大的缺口,深约一尺。”
江容小口喝着茶,一口,又一口。
身旁的萧显已经喝干两碗茶了,显然渴得很。她也渴。
“今日没喝水?”萧显接过第三杯茶,侧脸问她一句。
“是我自己忘了!”江容忙说,“两位嬷嬷和碧蕊她们隔一会就给我送茶,我、我看书入迷,忘喝了。”
一面回答,她一面努力掩住惊异:
原来萧显也会说这些吃饭喝水的小事?
他不该像昨夜一样,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只在一些最关键的事上开口……或是像方才和张孺人说话时那样,只问一句“有事无事”吗?
这出于意料的待遇,是因为她像姜侧妃?乔娘子忙忙乱乱端起茶杯,杯身与杯盖“叮铃铃”碰撞,发出几声清脆的响。
薛娘子抽出手帕擦拭茶水,心里还惊慌不定,乔娘子已把茶杯放在一边,大着胆子开了口:“姐姐、薛姐姐!王妃没了……对咱们不是好事吗!咱们、咱们难道不是一样这么想?”
“哎!”薛娘子发急,“嘘!”
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哎呀,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谁能听见。”
乔娘子虽这么说着,到底把声音低了些:“你难道忘了,殿下才大婚那年,她的人就克扣咱们的用度,寒冬腊月,连口热水也喝不上,不是张姐姐拼着得罪她告诉殿下,谁知道咱们现在活不活着,活在哪儿?殿下说她御下不严,从此不许她执掌中馈,她难道没恨上张姐姐和你我?幸好来了位姜侧妃,她一时顾不上咱们了。姜侧妃被她弄死了,她不死,等缓过这口气,她还是王妃,难道就能容得下咱们吗?”
“理倒是这个理。”张孺人突然开口,“可你不看看新人的出身。”
“她是康国公府送出来的人,就是先王妃的娘家人。”她左手紧握着右手,嘴唇紧抿,“今日我探问她出身来历,她只说自己跟‘娘子’上过学,偏不说究竟服侍过谁。正好我看她并不像十五六的女孩子,至少有十八·九岁了。我本以为她是霍娘子的陪嫁,可细想一想,以她的年岁,若说服侍过先王妃也不奇怪。她若还活着,正是二十有一。她丢了执掌中馈之权,难道没和宋家哭诉过?宋家怎会不知咱们和先王妃的恩怨?”
她看向两个“妹妹”:“今日她入府的排场,虽比不得姜侧妃那时,可才入府就独住一处,十几个人服侍,家具摆设就不说,连茶都是今年新贡的‘碧涧明月’的尖儿——今日之前不算殿下,这府里还没别人尝过一口,连李侧妃那都没有。不但叫我去陪伴,还有严嬷嬷和李嬷嬷随身服侍着,这等恩宠,难保不又是一位姜侧妃!”
“若她叫殿下忘了姜侧妃,重想起先王妃的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