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又好脾气的阮大人说到激动处,气得涨红了脸。
身旁的同僚默默挪开了一步,他当值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指着陆大人鼻子骂的。
虽听说阮家小姐昨日也在船上,但如今出事的是季翰林,阮大人就算后怕,也不用这样激动吧?
这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何区别,难不成是阮大人意识到京城太危险,决定以这种方式送自己卸任回江南享福?
同僚看向阮大人的眼里带了钦佩,这样做虽然容易被陆大人反手送进诏狱,但确实有一线机会能达成目的。富贵险中求,就看陆大人今日心情如何了。
他紧张地看过去,希望从陆大人的面上找出暴怒的蛛丝马迹来。
一般情况下,从陆大人的面色读出他的情绪是相当有难度的。
身居高位多年,若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看穿他的心思,那陆大人也不可能称霸朝堂这许多年了。
不过眼下,阮大人的同僚却诡异地读出了陆临渊的一丝慌张。
一种名为不知所措和心虚的表情同时出现在绯衣权臣脸上。
更惊悚的是,对方看向阮大人的眼神似乎在躲闪,“阮大人,我。”
发现这个秘密的同僚觉得他今日定是眼花了,不仅眼花了可能还听不清话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有人狗胆包天居然敢打断陆大人说话??
“哼!陆大人,大理寺这次未免太过于疏忽了,你这个大理寺卿,可是松懈了?”
顶着一对乌青眼袋,满脸络腮胡的宋将军抱臂站在武将队伍之首。他看上去刚从校场回来,满身的尘土还未曾清理,此刻这位灰头土脸的大雍杀神正接着阮大人的话头对陆临渊发难。
深深的怨气与杀气充斥着整个大殿。
“嘶——”
——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王大夫,王大夫!”
“好了春桃,小点声。”
阮绮华休整一夜,脸色还是苍白如纸。
方才光是为了躲避她阿娘的眼线,就耗费了七八成心力,眼下只恨无力跑上前捂住丫鬟的嘴,只能低着声叮嘱。
这个时辰,她阿娘应当尚在睡梦中,可千万莫要吵醒了。
“将院门关上。”
春桃当下噤了声,手脚麻利地拉上门,将人搀进屋里。
“小姐,您快坐下,我给您梳洗一下。”阮绮华起了个大早回府,天色尚未全亮。春桃看不大清她的模样,伸手就要去点灯。
被阮绮华伸手按住。
“不必了,你方才叫王大夫,他昨夜是歇在厢房吗?”
“是,昨夜陆大人派人来通传,说您受了伤,让府医早早地候着。您放心,那人动作轻巧,就好像凭空出现在院中一样,肯定没惊动老爷和夫人。”
不惊动府里其他人还能通传,阮绮华在黑暗中沉默了一瞬,视线不可抑制地飘向窗外的院墙。
“叩叩——”
王永安拎着药箱匆匆出现,人还没坐下,嘴上就开始不停叨叨:“可算回来了,黑乎乎的,怎么能看清,我得把灯点上!春桃,去烧些热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