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面色不虞,重复道:“进去。”
他拔出
匕首,拭去刃上的雨珠。
容珞心中忌惮,放下车帘坐回里面。
低压的气温使人发凉,她转而去看窗外交加的风雨,对着外面道:“你真是二哥李秉?”
外面的男子没有回答,只有马车行驶的声响,碾过官道上大小不一的水洼。
幽州之乱时她尚在襁褓,对爹娘没有记忆,两个年长的哥哥大她近一轮。
大哥李辑二哥李秉,当年战死时二哥不过才十五岁,若是活着到如今,差不多三十几岁,与外面的男子年龄相仿。
容珞扶着车窗的手微微颤。
若是把她掳去卖了,或是给人做妾,她和太子就是此生相隔了。
她眼泪汪汪,对着外面说:“我可以给你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全力给你,你把我送回去吧。”
一帘之隔。
“跟我去幽州,就这么简单。”
李秉停顿一下,补充道:“不会对你做什么,大可放心。”
东躲西藏十几年,吃尽苦头。
他曾对皇宫里这个妹妹鄙弃不已,鄙弃她是先帝作孽留下的。
哪怕如今已得知她与先帝无关,明知她是无辜的,依旧心怀憎恨,直到见到这张与爹娘相似的脸,他有一时的恍惚。
李秉收敛眸中情绪,望着昏黑下来的长路,雨水如注,路途艰辛。
东宫的暗卫最擅按迹循踪,需连夜远离京郊,马车不能停。
容珞还想劝说李秉送她回去,被他一句安静所噤声,车前的两个人都带着佩刀,她不敢惹怒他们。
一夜奔波,车马在风雨中出了京郊才寻到一处破旧的残屋,稍作休整。
容珞瞧着马车外的雨不肯下来。
满是泥泞地面凹洼不平,怕是一脚踩下去,泥水都会浸进鞋袜里,包括裙摆都会湿漉漉、脏糊糊的。
她摇摇头,“这全是泥水。”
李秉本想将她拉下来,抬眸看见她紧皱的眉头,踌躇片刻,转身去马车后面找板子踮脚,果然跟娘一样麻烦。
板子在泥坑里架好后,雨势下得更大了,吹进来的雨珠打在容珞的面颊上,又怯声道:“有没有纸伞。”
李秉面露不悦。
容珞收声,不得不提着裙摆离开马车。
残屋是山中废弃的破庙,两边的窗户只剩半边窗牗,挡不住冷风,破旧不堪。
屋内,另一人已生起火堆。
容珞坐下后感到阵阵热意,冰凉的身子逐渐回暖。
李秉朝她丢过来一个干巴巴的馍饼。
容珞吃下一口后,攥在手里没再动,干糙无味难以下咽。
见她不吃,李秉狭了狭眸:“如此娇气,赶路途中只有这个果腹,若是不吃那便饿着吧。”
容珞只道:“送我回去。”
李秉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吃着饼,同行的马夫比他跟不好接近,名叫张庸,是个刀疤独眼,给火堆里添柴火。
张庸说道:“还有三天路程,歇完立马就得赶路,劝你还是睡上一觉。”
他讲完抱臂躺下。
此时已是第二日清早。
山野树林,多的是禽兽爬虫,李秉不作休息,守着火堆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