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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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燕渠的脚步有些踟蹰，他试探着道：“长公主？”

nbsp;nbsp;nbsp;nbsp;这会儿，赵明臻已经上床了，她整个人窝在锦被里，靠坐在床头，鼻音有些嗡嗡的：“人已经送走了？”

nbsp;nbsp;nbsp;nbsp;她身体还不错，只是每回月信来，都要疼上两日。

nbsp;nbsp;nbsp;nbsp;前两天没注意调养，这次更是要命。于是喝了那盏姜枣茶后，她就缩进了被子里。

nbsp;nbsp;nbsp;nbsp;她的神色恹恹，倒叫燕渠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垂眸答道：“多谢长公主体恤，臣的兄嫂已经回去了。”

nbsp;nbsp;nbsp;nbsp;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道：“殿下这般……真的不用去请大夫来？”

nbsp;nbsp;nbsp;nbsp;他的目光灼灼，看得赵明臻有些受不了，她把被子扯过头顶，把自己的脸盖住，才问他：“燕将军是在关心本宫？”

nbsp;nbsp;nbsp;nbsp;燕渠沉默一瞬，没来得及回答，赵明臻忽然又掀起了被子一角，眨着眼看他。

nbsp;nbsp;nbsp;nbsp;“燕将军若关心本宫，不如……不如陪本宫，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聊一聊？”

nbsp;nbsp;nbsp;nbsp;原来还在这儿等着他。

nbsp;nbsp;nbsp;nbsp;燕渠失笑，道：“长公主想听什么？”

nbsp;nbsp;nbsp;nbsp;“怎么就成了本宫想听。”赵明臻不自在地扭了扭腰，道：“他日你离开京城，你兄嫂留下，本宫难免还要和他们打交道，你不和我透个底，我怎知该如何掌握这个度呢？”

nbsp;nbsp;nbsp;nbsp;虽然是顺嘴扯来的理由，但她这么说了，自己却也觉得有些冠冕堂皇的道理。

nbsp;nbsp;nbsp;nbsp;她说起他离开京城的语气，与说起下一顿吃什么也没有分别，听起来并无半分在意。

nbsp;nbsp;nbsp;nbsp;燕渠轻轻一哂，道：“长公主言之有理，夫妻之间，也确实需要坦诚。”

nbsp;nbsp;nbsp;nbsp;“臣并非是燕家的孩子，只是当年他们捡回来的弃婴。我与燕池，不是亲兄弟，所以也确实生得不像。”

nbsp;nbsp;nbsp;nbsp;尽管已经在他的话里，猜到了一星半点，赵明臻此刻听来，却还是不免惊了一惊。

nbsp;nbsp;nbsp;nbsp;“那你……”

nbsp;nbsp;nbsp;nbsp;话一出口，赵明臻又觉得不对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她盯着燕渠皂白分明的眼瞳，困惑地眨了眨眼，不解道：“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nbsp;nbsp;nbsp;nbsp;小时候，她第一次意识到父皇不是她一个人的父皇，母后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母后时，都悄悄哭了很久。

nbsp;nbsp;nbsp;nbsp;都说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条件的，但其实，孩子对父母的濡慕，有时才是与生俱来、更纯然无暇的。

nbsp;nbsp;nbsp;nbsp;可眼下，燕渠提起自己模糊的身世，却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眉眼间的神色，反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松快。

nbsp;nbsp;nbsp;nbsp;难道说，这个男人当真感情淡漠？

nbsp;nbsp;nbsp;nbsp;燕渠此刻的情绪，赵明臻一时无法读懂；赵明臻眼底的困惑，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nbsp;nbsp;nbsp;nbsp;他的唇边渐渐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心下忽然生出一个很恶劣的念头。

nbsp;nbsp;nbsp;nbsp;养在深宫中、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哪里晓得真实的人间疾苦。

nbsp;nbsp;nbsp;nbsp;不知撕开一个角给她瞧瞧，她会是什么反应？

nbsp;nbsp;nbsp;nbsp;会害怕吗？抑或者只觉嫌恶？

nbsp;nbsp;nbsp;nbsp;“长公主不觉得奇怪吗？”他的声音低沉：“燕家的条件并不好，又怎么会多捡一个弃婴回来？”

nbsp;nbsp;nbsp;nbsp;赵明臻别开些视线，没说话。

nbsp;nbsp;nbsp;nbsp;她刚刚确实在想这个问题。

nbsp;nbsp;nbsp;nbsp;燕渠的身世，其实不是秘密。查过他底细的不少，可哪怕是皇帝，得到的结果，也就是面上这些——

nbsp;nbsp;nbsp;nbsp;出身清苦，家中关系简单，少时从军入伍，直到一朝发迹，泥腿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将军。

nbsp;nbsp;nbsp;nbsp;这也是赵明臻对他的全部了解。

nbsp;nbsp;nbsp;nbsp;如果他前半生的经历是一出戏，那无疑已经有一个好结局。

nbsp;nbsp;nbsp;nbsp;燕渠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垂下眼帘，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燕家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时，是荒年。第一个孩子觉得家里多了张嘴抢吃的，把他带到河边，丢掉了。”

nbsp;nbsp;nbsp;nbsp;赵明臻生在锦绣堆里，哪里直面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脸上的神色都凝固住了。

nbsp;nbsp;nbsp;nbsp;原本攥在锦被边缘的手也松了，拥在胸前的毯子滑了下去，堆到了她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