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小心翼翼抚摸着画纸,视线缓慢移动,落在了画卷侧边的落款之上。
是楚王刚劲遒健的字迹。
作画的日期之后,末尾,他写:
“于临羌军中作”。
“贺赠青雀芳辰”。
……
当青雀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贺赠青雀”四个字上移开,把画重新卷起,打开楚王的信时,楚王也在看她的信。
这是他收到的第三幅承光的画像。
青雀的画工很好,精湛细腻,每一幅画,虽只相隔半个月,却清晰画出了女儿的细微变化。
他确实,很久没看过小儿吃手吃脚、爬动翻身、嬉笑哭闹无赖了。
自从他十五上边关,不论是阿娘生的弟妹,还是府中女人生的儿女,他都不再有时间——后来,也是不愿——细看。
去看孩子,就会被孩子的母亲反复借口孩子挽留。若他不留,便好似一个无心无情的罪人。
青雀,和承光……不同。
看过最新一幅画像,楚王又找出前两幅,反复对比,眼中早已盛满笑意。
直到全海轻声进来,在他身后回说:“殿下,时辰到了。”
楚王缓缓放下画纸。
他垂眸,收起青雀的来信和画,落锁,声音平静:“走吧。”
他和几个亲信策马来到西凉府最西边的街道。
在巷口,他便与众人下马,步行进入巷中。
亲信学了四声鸟叫。
很快,一户院门开启,一对青衣男女恭候在门边,请他入内。
望了一眼隔壁,楚王缓步走进去。
这是一所西陲常见的富庶人家的民居,一进大小,几间青砖屋舍,院墙不算高,以楚王的身量,可以轻易看见隔壁的一切动向。
身为大周的亲王,百姓口中的“战神”,节度边军的大将,他想进哪一户人家,想见什么人,大可以直接敲门,报上名号,无人会阻拦他入内。
可他只把自己藏在院墙边的树影后,静静站着,望着,等着,等到了太阳偏西,隔壁的老夫妻终于相携走出屋门。
丈夫挑水,妻子浇地,两个头发都快全白了的老人家动作慢悠悠地,侍弄着院子里的几垄蜜瓜地。
“这个长得好!长得真好。”老阿婆蹲在垄边,笑着捧起一只蜜瓜,“老头子,这个阿宁喜欢。就它吧!”
“哦……”老头子费力弯腰,仔细看了看,也笑呵呵地,“就它吧,就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