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巡边。何谈受伤。”
他轻声,退后一步,似是在躲避什么,又很快恢复镇定:“不早了。”
他说:“睡吧。”-
那夜过去,清晨起身,青雀当然又没能见到楚王。
同床共枕了一夜又一夜,她却从没有过“她是旁人眼中楚王宠妾”的实感。她也不太能认真想象,楚王是如何做到宿在云起堂的每一天,都比她早起一个到半个时辰,好在她起床之前离开。
直到昨日,他在朝中还无任何执事,似乎也常在府中,无事并不外出,不必急于办事。
他就,这么不想同她清晨相见吗?
是怕看到晨起时的她,不像姜侧妃吗?
在唤侍女入内之前,青雀把令牌收在了锦袋里,贴身携带。
拿着这令牌,她实际也没有任何实感。并不为楚王的“爱重”受宠若惊,也并没有“掌控了一府亲卫”的兴奋和虚荣。因为这令牌并非给她。即便是给她,她也并无调动上千亲卫的实权,只有在危急时刻,才能动用一二。
而她当然不希望自己遭遇危难。
这份格外的保护,好像也昭示着,她早晚会遇到危险。
侍女们手法轻盈地挽发,青雀望着镜中自己的脸。
不论如何,这张脸都救了她。不止一次。
下午,楚王要去西疆巡边的消息在府中传开了。
旨意突然,一应事项都要加急准备。朝中各部都在为他巡边忙碌,他此时自然不在王府。
先来云起堂的是张孺人和薛、乔。柳莹到得稍晚了一步。恰是永春堂的三人还在寒暄,没问到正题。
这是青雀到楚王府以来,第一次同时接待两方的人。
柳莹迈入堂屋,青雀匆忙见礼,张孺人等也主动起身相迎。
客气地相互问候过,分主宾落座,张孺人和柳莹互相谦让了许久,终究还是资历更深的张孺人坐了主宾之位,柳莹在下首落座。
见她们几人相处还和睦,身为主人,青雀自然轻松不少。
“我看,柳妹妹来,一定也是为殿下要离京的事?”有旁人在,张孺人自是不好再说闲话,便直接入了正题,“只是殿下要去巡边的话,都是府里私下传的,并没有人来说句能让人踏实的。听说昨日殿下一出宫就来了江妹妹这,我们少不得都来问妹妹,这话是否为真呢?”
她笑看向青雀。
被张孺人代替发问,柳莹并无异色。张孺人也不怕她多想。
她是整座王府里唯一一个和所有人都没有冲突的人,只是从前不大见人,也不主动与谁往来。
“应当是真的。”和李嬷嬷对视一眼,青雀笑道,“昨日殿下和我提了一句,并没细讲,所以,我也不知殿下究竟在哪一日离京。”
张孺人点头思索。
“那西凉府几千里远,寻常光去就要十几日。哎……”
看柳孺人一眼,乔娘子忍不住说:“殿下这一走,少说又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了。”
其余倒好说。一总算来,从她们服侍殿下起,这六七年里,殿下在京中的日子,加起来也就两年出头——这还是算上了从去年姜侧妃去世,到现在整整一年多的时间——真正来后院的时间就更少了。殿下不在府上,她们都习惯了。
可若殿下这次走得太久,大郎还有不到五个月就满三周岁,说好的给孩子开蒙可怎么办?
薛娘子给她使眼色,“少说话。”
乔娘子又用眼神问回去,“柳孺人也在,咱们还求不求?”
柳莹也看向青雀,无声问,“若为难,我就留下。”
青雀想一想,轻轻摇了摇头。
柳莹便告辞,笑道:“时辰不早了,我那还晒着几本书没收。既知道了殿下要离京,我也不多留了,那些书得赶紧趁晚饭前收拾好,不然怕更潮湿。改日,我再来看望娘子。”
薛娘子没看见她和青雀的眉眼往来,见此便以为,柳孺人果然还是那个不爱置身是非的性子,是主动躲了去的。
柳莹一走,三人的话便好说许多。
毕竟与青雀相处了一个月,关系算得上和睦——至少一起玩乐的时候都很高兴。青雀前两日又特地派人去对她们解释过,为何她会在楚王府里见宋家人,显然,至少不愿与她们交恶。
是以,张孺人开口,没有她来之前以为的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