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王应她。
“殿下?”
哭了太久,即便没有哭出声音,青雀的喉咙也闷得发哑。
“嗯。”
“我,”她清了清嗓子,想让声音更清楚,“我很喜欢殿下送的东西,我……”
“高兴吗?”
青雀一怔。
“高兴……高兴!”她急忙重复,“殿下,我——”
“高兴就好。”
楚王直起半身扶她:“叫人拿润喉糖,今晚少说话。去洗澡、换身衣服,回来吃饭。”
“……是。”
青雀应着,又想哭了。
扶着楚王的手站起来,垂着脸,她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方素帕。
她接过手帕,捂住脸之前,又看见了他墨色衣襟上,她留下的蜿蜒泪迹。
侍女们很快进来,将青雀送入浴室。
温暖的、带着香气的水包裹了她。她把整个身体都沉入水下,唯独露出脸。
举起双手,她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张只有暗纹的素色方帕,看手帕上的每一根线、每一条云雷纹。
素帕边缘,晕出了茸茸的烛光。
“这手帕……”碧蕊小声问,“奴婢拿去洗净,再给娘子?”
“那就,有劳你了?”青雀小心把手帕叠起来,交给她,不忘叮嘱,“晾干一定立刻拿给我,别给别人。”
“娘子放心。”碧蕊双手接过,又忙笑道,“什么‘有劳’不‘有劳’,娘子说这话,我可担不起。”
“娘子信我,是我的福分呢。”她说。
沐浴结束了,侍女们用柔软的棉巾包裹住青雀的身体。这棉布是淞江所产,细密光洁,绝无可能伤了宫中王府女子细嫩娇养的肌肤。可她心里好像钝钝地、扎了一根不算太疼的,又让她不能忽视的刺。
“娘子信我,是我的福分。”
不久之前,相似的对话,同样发生过在她身上。只不过,现在,她是听的人,那时,她是说的人。
听的人是霍玥。
但这一点联想带来的刺痛,在回到堂屋看见楚王时,就在青雀心中自己消解了。
还不到她的女儿暴露于人前的那一日,她就不能确定那时自己是生是死,倒敢把自己比作霍玥。
霍玥会被当作礼物送给天家权贵,惊忧自己已经怀了“新主人”仇家的孩子,恐怕命不久矣,只能数着时辰过活吗?
“殿下。”
青雀坐在同样换过一身衣衫的楚王身边。
“嗯。”
虽然洗过澡,也冷敷了眼睛,可她眼下还是有些微红晕未消,一双眼睛里也仍有朦胧的水汽。
多看了她几眼,楚王蓦地移开视线,手便伸向了酒杯。
不过,最后,他也只轻抿了一口,便克制地放下。
这个夜晚依然没有太多交谈。
用过晚饭,青雀没能忍住迟来的激动,将户帖和房契看了又看。
“永宁坊雁巷自西第二所”,共是前后两进院落,内外二十一间房屋,写得清清楚楚。
若是阿娘和逾白今后真能脱离奴籍住在这,不必再受人驱使,更不会被强迫做哪个“公子郎君”的妾,该有多好!
她好想见见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