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太医最先打破殿内的安静,他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回皇上,太后这是……中风之状,是微臣无能,对此无法挽回。”
孙太医越发低了低头。
而给二皇子瞧伤的太医也低了低头,他甚至庆幸,幸好他看的是二皇子,纵是有伤,也总比诊出个中风瘫痪要好。
饶是褚青绾早有猜测,但猜测落实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地咽了下口水。
她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那日太后的问题不是被胥砚恒气出来的,而是杜才人一直的谋划。
褚青绾堪声问:“当真没了办法?”
朱太医苦涩地摇头,沉默片刻,他恭声道:“微臣会开药,让太后于榻上少些痛苦。”
太后这种情况,日后只能在床榻上过活,凡是都需要人照顾。
后者,于太后的身份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
太后似乎也听见了太医的话,她双眸陡然睁大,目眦欲裂,张嘴要说什么,半晌,涎水顺着下颌流下,染湿了衣襟,满脸狼狈,也只堪堪发出一点气音:“……不、不……”
这一幕叫褚青绾捂住了唇,她孕期反应本就严重,现在心底泛起一阵阵反胃,干呕要涌上来,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仓促间,她握紧了胥砚恒的手。
胥砚恒低头看见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陡然明白了什么,他侧身稍微挡住了褚青绾,语气说不上震怒,只些许冷意:“下去开药。”
朱太医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立即退下去。
孙太医也终于诊脉结束,他躬身恭敬:“瑾修容是受到惊吓,才有些动了胎气,微臣开一幅安胎药,服下即可。”
顿了顿,孙太医开口添补道:“只是娘娘有孕期间波折过多,最好是避免再过情绪波动。”
一而再地动胎气,最后却都安然无恙,哪怕皇上没有怀疑,孙太医都有点难以启齿了,只好替褚青绾打了个补丁。
众人听见他的话,也不觉得意外,瑾修容这胎一波三折,她们只感慨她命大,便是这样都能挺过去。
褚青绾掩住了唇,似乎是不适。
胥砚恒皱了皱眉:“用最好的药。”
孙太医自是应声,躬身退下开药。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太后接受不了自己的情况,她口齿不清,不断地要出声,越是如此,涎水越是流得欢快,即便是其余妃嫔都有点不忍直视,周嬷嬷也伤得不轻,无一人耐心听她说话,她眼角泪水肆溢。
除了太后的挣扎,殿内仅剩下二皇子和陈嫔的哭声。
二皇子本就高烧才退,这又是被成年人从高处拉下,期间一度被压在身下,他浑身疼得想要打滚,却只能僵直得一动不敢动。
他只要一动,浑身都疼。
陈嫔想抱住他,却不得章法,她哭声压抑不住,二皇子见到她,也哭着喊:“好疼……母妃……舟儿好疼……”
陈嫔心疼得要命,她恨不得替二皇子受过,她不断地替二皇子擦拭额头的冷汗,手指颤抖,动作却格外轻柔,她安抚他:“没事的,没事的,舟儿别怕,你一定没事的。”
她实在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唇,滚烫的眼泪砸落手背,也砸在二皇子的脸上。
二皇子怔住,他抬头望向陈嫔,忽然,他死死咬住牙,不肯再哭出声,他身子抽搐着,却伸手替陈嫔擦眼泪,小小的人窝在软塌上,忍着疼,格外艰难地安慰着陈嫔,他说:“母、母妃,不哭……舟儿不疼了……母妃不哭……”
世上只有母妃对他最好,他甚至不是她亲生子嗣,她却待他毫无保留,满腔爱意诸付他身。
他是要给母妃长脸的。
他哽咽着说:“是舟儿的错,母妃不哭……”
陈嫔一刹间心如刀割,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整个人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