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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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大哥。”他开口低低喊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沈青站起身来，惊觉萧瑞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比她高出半个头来，不过眼前这挺拔少年，正垂头丧气的，一副犯了错乖乖等着挨罚模样。

nbsp;nbsp;nbsp;nbsp;她想起来，萧瑞才初出茅庐的时候，仗着自己学了一身功夫，又有莽山的威名在外，某次下山跟寻常人家的百姓起了冲突，险些伤了人，也是大雪封山的日子，她硬是让萧瑞每天在雪地里罚跪，跪足了一个月才算作罢。

nbsp;nbsp;nbsp;nbsp;从此他的剑刃再也没有对准过寻常百姓，除了今天。

nbsp;nbsp;nbsp;nbsp;沈青随意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nbsp;nbsp;nbsp;nbsp;“刚才有一批被遣返回乡的百姓不愿意回去，守在门口，堵住了城门。”

nbsp;nbsp;nbsp;nbsp;“既然是被遣返回乡，却拥堵在门口拒不受令，你身为禁军校尉，率众将他们遣散，维护京中秩序，正是你的责任，怎么愁眉苦脸的？”

nbsp;nbsp;nbsp;nbsp;萧瑞心直口快，也不避讳什么：“我原先只觉得渝州地方混乱不堪，民不聊生，没想到洛京富贵繁华，比渝州还吃人不吐骨头呢。今天被遣返的那些小商户，因为没有依附京中世家，那些豺狼从他们手里捞不到好处，就随便弄了些莫须有的罪名给人遣返了回去。这不就跟当时的左思禄是一样的遭遇？”

nbsp;nbsp;nbsp;nbsp;世家勾连，一手遮天，沈青想起今日在首岁山的谢珩和王意然，洛京中各个世家世代联姻，姻亲血缘早就织成一张紧密的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被这张紧密的网牢牢笼罩。

nbsp;nbsp;nbsp;nbsp;“你有什么打算吗？”

nbsp;nbsp;nbsp;nbsp;萧瑞想都没想：“我当土匪的时候，都不敢伤百姓一根毫发，现在做了官军，反倒要对百姓动刀动枪。我的打算就是，我想回莽山去。”

nbsp;nbsp;nbsp;nbsp;沈青假装若无其事看了看四周：“……你也真是不怕被人听见，你一个人回去有什么用？”

nbsp;nbsp;nbsp;nbsp;“那大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nbsp;nbsp;nbsp;nbsp;沈青：“……”

nbsp;nbsp;nbsp;nbsp;萧瑞继续不依不饶，并发出灵魂拷问：“大哥，难道你招安来洛京，每天想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吗？”

nbsp;nbsp;nbsp;nbsp;沈青下意识：“其实仅对我来说的话……也还好诶？”

nbsp;nbsp;nbsp;nbsp;萧瑞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更加灵魂拷问：“每天秦楼楚馆寻花问柳就很好吗？”

nbsp;nbsp;nbsp;nbsp;沈青愣了一下，真心反问：“这不好吗？”

nbsp;nbsp;nbsp;nbsp;这小子怎么还反过来管起她来了？

nbsp;nbsp;nbsp;nbsp;萧瑞自觉方才语气太重，似是找补，声音低了很多：“主要嫂子不还卧病在床吗？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会不会让她不好安心养病？”

nbsp;nbsp;nbsp;nbsp;沈青摆摆手：“放心，她不介意的。”

nbsp;nbsp;nbsp;nbsp;见过萧瑞，沈青心里再次踏实下来，心中始终犹豫不定的那杆秤，终于彻底尘埃落定。

nbsp;nbsp;nbsp;nbsp;她不再耽搁，抬脚便走：“行了，这几天你暂且再忍一忍，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nbsp;nbsp;nbsp;nbsp;她头也没回，脚下一路生风，回了沈府，很快刚刚下值的左思禄和沈哲也赶到。

nbsp;nbsp;nbsp;nbsp;这次她直接将人请进议事的内厅。

nbsp;nbsp;nbsp;nbsp;这两人是匪身随沈青招安进京的，平时为了避嫌，沈青尽量避免与二人有私下接触，这次把两人喊过来，她也开门见山：“户部和礼部你们都摸透了没？”

nbsp;nbsp;nbsp;nbsp;当初将这两人捞到京中做官，她可不是发善心做善事的，这两人能力过人，是她初到茫茫洛京，用来投石问路的石子。

nbsp;nbsp;nbsp;nbsp;没有任何寒暄和铺垫，左思禄和沈哲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都读懂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了事。

nbsp;nbsp;nbsp;nbsp;左思禄先出来回应：“户部大小官员，人事应用，账务走向基本摸清，我可以整理成册，让你们一目了然。如今户部内部势力，还有户部之外所有往来，九成出自洛京中世家门阀，还有一成，几乎是接触不到真正事务的人，像我这种已经属于特例。”

nbsp;nbsp;nbsp;nbsp;沈青很满意：“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可以摸清这么多事情，我真是没看错人。”

nbsp;nbsp;nbsp;nbsp;沈哲出身更加无所顾忌，说话也更加耿直，大概把礼部的情况归纳过后，直言道：“如今的户部，不如说是世家的户部；如今的礼部，也不如说是世家的礼部。”

nbsp;nbsp;nbsp;nbsp;其实如果户部和礼部是眼下这般情况，那基本就可以朝堂之中，三省六部几乎都是这般境况。

nbsp;nbsp;nbsp;nbsp;沈青回想起当初在渝州，地方官员还不至于都出身高门，可是后来谢珩前来剿匪，不也对渝州上下官员进行了一番洗刷，最后渝州要员不都变成谢氏子弟和门人了吗？

nbsp;nbsp;nbsp;nbsp;不仅谢家，其他各个世家，侵蚀完朝廷，已经延伸向各个地方侵蚀了。

nbsp;nbsp;nbsp;nbsp;她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目光澄澈而凌厉：“我要开始办一件事情，你们必须全力配合我，保证绝无二心。”

nbsp;nbsp;nbsp;nbsp;两人皆道：“老大，我们的命都是你给的，愿做犬马，绝无二心。”

nbsp;nbsp;nbsp;nbsp;沈青深吸口气，目光移向窗外，正好可以看见院中那颗苦柚树，浸润着连日的春雨，比刚回洛京时又枝繁叶茂了不少。

nbsp;nbsp;nbsp;nbsp;饱沾雨水的枝叶迎风舒展，映得人眸中也是一片新绿。

nbsp;nbsp;nbsp;nbsp;“我要拆了他们的门槛，破了他们的屏障，让户部、礼部，所有衙署和殿堂，为天下寒士布衣，广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