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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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已是初夏，午后盛阳毒辣，稍出去走动身上便腻得慌。永嘉仍旧闲在殿里，身边摆着一大瓷盆的冰。一炉香袅袅燃着，烟若游丝

nbsp;nbsp;nbsp;nbsp;缭绕过珠帘。午后这一会儿静得很，年年趴在她的身边大睡着。

nbsp;nbsp;nbsp;nbsp;天气一热，人就没有胃口，月若见她午膳未用多少，便道：“奴婢吩咐小厨房去制碗羹来呢，也怪他们，大热天的还尽弄些咸腥油腻的。”

nbsp;nbsp;nbsp;nbsp;莲子羹清口，永嘉喝了半碗觉得腹饱，思忖着旁的事，无意识地用玉勺舀着剩下的半碗羹。

nbsp;nbsp;nbsp;nbsp;一阵窸窣清脆的珠玉碰撞之声，小德子撩开珠帘入了殿，在榻前跪请了安，禀道：“殿下，皇上任裴大人为闽地督战大臣了。”

nbsp;nbsp;nbsp;nbsp;永嘉这才回过神。玉勺落在碗里头，叮咚一声响。

nbsp;nbsp;nbsp;nbsp;年年茫然地睁开了眼，喵呜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永嘉安抚地顺了顺它的毛，将玉碗搁在一旁：“怎么是他去督战？”

nbsp;nbsp;nbsp;nbsp;小德子将今日听来的朝堂之事悉数说了，永嘉听罢，好一会儿仍惊着。

nbsp;nbsp;nbsp;nbsp;裴清是个能臣不错，但这个“能”字她一向只觉得拘于讨皇兄欢心上，不曾想到他还有这个胆魄这个学识去闽地督战。他是个礼部的，同兵部的事儿沾不上一点儿边，他这是

nbsp;nbsp;nbsp;nbsp;怪不得有朝臣阿谀谄媚裴清有宰辅之象。我朝虽废了宰相之制，但内阁中人与宰辅无异。如今看来，皇兄提拔他入了内阁，倒不全然是因为他善于逢迎圣心，而是身上真的有几分才能。

nbsp;nbsp;nbsp;nbsp;永嘉问道：“说了他何时启程没有？”

nbsp;nbsp;nbsp;nbsp;小德子回道：“皇上命裴大人即刻启程，奴婢听到了这消息就赶来禀殿下了，若是殿下想见裴大人，那”

nbsp;nbsp;nbsp;nbsp;对上公主的目光，小德子吞下后头的半句话，嘿嘿笑了两声。公主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前一阵子竟叫他打听着，尤其是有关裴大人的！公主明摆着是对裴大人上了心思嘛！

nbsp;nbsp;nbsp;nbsp;永嘉思忖道：“裴清这一程凶险，若是办得不好，同王侍郎一样连降三级，他这个新贵可就要成个冷冰冰无人问津的石头了。”

nbsp;nbsp;nbsp;nbsp;小德子道：“但既是裴大人自请操办此事，奴婢觉得裴大人定是能胜任的，裴大人有才呢！”

nbsp;nbsp;nbsp;nbsp;永嘉没说话，左右现在下不了什么论断。

nbsp;nbsp;nbsp;nbsp;她隐隐觉得这桩事是不是同他们二人事情有关系，毕竟请旨赐婚可不是往奉天殿一跪一叩首、再说上几句话就能成的。若非皇帝早已经看中了的祖上有大功劳的世家子弟，旁的人皆是要立下赫赫功勋，方能尚的了公主。

nbsp;nbsp;nbsp;nbsp;裴清他虽是新贵，但出身寒门，如今又身居要职，皇兄定不会考虑他为驸马。所以，他是想借平定倭寇之事谋一份战功？

nbsp;nbsp;nbsp;nbsp;他怎么这么有点儿疯呢？

nbsp;nbsp;nbsp;nbsp;他是文人出身，无一点儿带兵打仗的经验。王侍郎虽败了阵，但好歹可以纸上谈兵，但裴清却是个连纸上都没谈过的，如何督战？

nbsp;nbsp;nbsp;nbsp;永嘉蹙着眉，月若打了珠帘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书信：“殿下，长明宫来了一封急信。”

nbsp;nbsp;nbsp;nbsp;心跳漏了一拍。

nbsp;nbsp;nbsp;nbsp;永嘉接过信，看见信封上潇洒不拘、力透纸背的“永嘉公主亲启”六个字，果然是裴清送来的。

nbsp;nbsp;nbsp;nbsp;她面上虽淡淡的，但一颗心跳得更快了。只是上巳节踏青那般的小事，裴清都要提前送封信来知会她一声，更何况是如今这般大事。

nbsp;nbsp;nbsp;nbsp;信中言道：

nbsp;nbsp;nbsp;nbsp;臣裴清顿首再拜。臣幸奉圣命，将往闽地督战，此行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此中不得与殿下相见，臣悲痛难言。但家国大事临于前，臣不得不抛却一己之私情，奉命剿贼，以安国安民。殿下切莫为臣忧思而累及凤体，还望殿下凤体康健、多自珍重。

nbsp;nbsp;nbsp;nbsp;裴清还是老样子，喜欢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nbsp;nbsp;nbsp;nbsp;两纸描金花笺上的字笔力遒劲，同他那样文质彬彬的文人样子有点儿不符，其实她觉得他的字该是偏清秀的，就好像祁隐那样。

nbsp;nbsp;nbsp;nbsp;永嘉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想到祁隐。

nbsp;nbsp;nbsp;nbsp;她摇了摇头，又将信读了一遍，读罢仍觉得少了些什么。裴清这话说得圆满，仍是保持了他一贯不要脸皮的风格，但这些话不痛不痒，并未落到实处。

nbsp;nbsp;nbsp;nbsp;实处是

nbsp;nbsp;nbsp;nbsp;永嘉将信封拿起来抖了一抖，果然从里头落出一张字条。上头书着：待臣得胜归来，即刻向皇上请旨赐婚。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心一滞，脸上登时烫了起来，将纸条利索地反扣在了榻上。裴清这厮真真是自信得太过，得不得的了胜尚未可知，就提前操心起这事儿来了。

nbsp;nbsp;nbsp;nbsp;虽如此暗骂着他，但悬着的一颗心却是落下来了。

nbsp;nbsp;nbsp;nbsp;小德子见着公主拿着短短两张信纸读了好一会儿，面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却仍没有将信松开手丢到一旁的意思，便好奇地问月若道：“月若姐姐，哪儿送来的急信？”

nbsp;nbsp;nbsp;nbsp;月若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问了？”

nbsp;nbsp;nbsp;nbsp;小德子委屈道：“我这不是关心殿下吗？”

nbsp;nbsp;nbsp;nbsp;永嘉将花笺连同字条塞回信封里，一旁醒了的年年好奇地跃到了她的身上，仰着头嗅她手上的信，随即“喵呜”了两声，好似在说着什么话。永嘉解不出它在想什么，便摸了摸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