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阿花迈着猫步贴过来,许是闻见了熟悉的气味,蹭了蹭那筐子。
“没良心的猫,不见你这般亲我。”虞蘅笑骂,却又愣了愣。看看四脚朝天翻滚的阿花,总觉得适才不小心连带自己一块骂了。
心虚的她与送东西的元六寒暄:“你家郎君今年下场吧?也该准备着起来了。”
谢家人没了科考限制,以其学问,中试问题不大。
元六很高兴:“当然啦,我家夫人说了,到时请娘子一定要来吃酒。”
“好。”
元六又放小了声音,羞羞涩涩道:“阿郎道事以密成,等放了榜,定是会再亲自相邀的。”
虞蘅笑起来,“好,等你家阿郎好消息。”
五六月转瞬过,朝堂上因为科举改制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又有端王造反一事在前挡着,区区一个谢家起复倒没太多人关注。
店里亦没什么大事发生,虞蘅盘了个新铺子,就在灌浆铺边上,捣腾冰饮子,什么酥山、冰沙、冷圆子,为炎炎夏日送上一抹清爽。
此时的牛乳,还不是后世那种水一样稀,更为醇厚,煮开晾凉,能凝一层奶皮子,这是酪蛋白含量较高的一种表现。这样的牛奶,空口喝,前几口会很香很醇,到后面有些腻,但用来煮各种饮子、做牛奶冰,都非常之惊艳。
伏案辛苦的人,劳碌到深夜,吃一碗浇了桂花蜜的牛乳碎冰圆子,能从舌头舒爽到心肝儿上。
这个伏案的人,自然是越发刻苦的谢诏。
咬开一颗圆子,舌尖抵住顷刻流出的芋泥,配以清清凉凉的醇香牛乳,一碗轻松下肚。谢诏觉得这宵夜委实有些太甜了,他吃完仍有些意犹未尽。
除了饮子铺,还有些旁的无关紧要小改动,譬如在原先的店址上又扩了扩虞记,眼下能容纳百人不在话下,客流大了,自然要增加庖厨,否则忙不过来,于是又在帮厨中进行了一轮选拔……如此种种小事,伏案久了的人听来,也不觉枯燥,而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当然,若能不听元六转述,而是听她亲口说,便更静好了。
第63章地道荷花酥老家的来信
虞蘅在柜内啪啪打着算盘。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本年一二季度,便赚了去年一整年的利出来。
怪道一个个都愿意往汴北大内周边挤破头,还是有钱人生意好做。
当然,修缮那艘画舫的五百贯钱,她没算进去,否则利不利的,还有待商榷呢。
虞蘅肉疼地将账簿合上,再看看箱笼里堆尖的钱币首饰、香料布匹,好歹稍稍舒心些了。再怎么,这些东西也远超五百贯价值,就算看做一场与皇家交易买卖,也不亏了。
拿“自有赚银妙计”安慰着自己,虞蘅洗手做荷花酥。
荷花酥,外皮子粉酥,内里豆馅绵软粉糯,尤其清香。
兰娘早早便随恩师冉娘子来了汴京,久不做南方酥点,没她熟练,于是站一边看着学。
虞蘅一边与她聊其中门道:“荷酥还得是杭州点心师傅做的最出名,汴京陈记卖的,大不似家中味道,不地道。”
她嘴里这家陈记,是平江陈记族人开在汴京的分店,做点心手艺一脉相承,哪里就不地道了,左右兰娘是吃不出来。
其实未必是陈记的错,大多叫人念念不忘的吃食,除了本身味道以外,总与第一次吃到时的氛围与记忆有关。就似汴梁售卖核桃酪的大小饮子茶水铺并不少,亦有好几家出名的,但苏静云仍然想念冉娘子做的羌桃酪,那一碗酪味道真有那么好吗?也许有,但根本原因是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只是那段回不去少女时光罢了。
虞蘅这一世母亲是回春医馆千金,被家中娇养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替人诊脉看病还行,厨艺属实不怎样,曾经炖一盅莲藕排骨汤,险些将砂锅底烧穿。盛出来时,那莲藕已黑成炭段,嚼之“咔嚓”有声。
虞爹吃得津津有味,唇边沾一抹黑屑,随胡须抖动,簌簌落。
虞蘅不忍卒视,从此虞母再要下厨,她负责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