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拟诏吧,为兄实不忍瞧着你尸首异处……”
端王再度开口,却不想船下纷至沓来一群穿短打裋褐的人,细看去,有沿河摆摊的贩儿、设局的赌徒、围观的百姓,皆纷纷掏出刀来,加入这战场,刀刀到肉,竟是大内高手!
有他们加入,原本颓势的官家一方又重振威风。
端王惊怒看去,设伏在酒家二楼那些私兵,也已被控制,船下仍有禁卫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乌泱泱一片……不知人数。
再看官家,哪还有先前的狼狈,已敛了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闹剧,沉声道:“皇兄与朕终究走到了这步。”
端王冷笑:“成王败寇,少废话!”
官家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背后一阵寒光袭来,“王爷,擒贼先擒王!”
官家闪避不及,又被一股大力撞开:“官家当心!”
竟是齐翰林以身为垫救驾,那老内侍用了十成的力气,齐临右臂受了一刀,伤可见骨,鲜血立时涌出,湿了官袍。那偷袭老内侍,紧接被亲卫一刀抹了脖子。
温恪与苏静云已被亲卫护送着下了船,紧张万分地关注着船上情形。
温恪被这年轻俊朗的齐翰林忠心打动,双眼濡湿,就察觉自己被攥着的胳膊一痛,扭头看去,方才万般惊险都面不改色的苏静云,此刻脸色煞白,一副摇摇欲坠模样。
一旁的虞娘子,亦是惊愕地转头,看向另一侧不知身份的年轻郎君,脸色很不好。
一切都好,顺顺当当地活捉了端王与其几个心腹,东宫那边,也是有惊无险。
唯一的意外,便是齐临……
金明池内
殿内跪了一片,官家脸色复杂中含着欣慰点评:“齐翰林,很好,有功之臣。你想要什么封赏,爵位?钱帛?”
齐临右臂还扎着临时止血的白布,随行御医拿金创药替他止血,痛得抽气。
闻言,他咬牙坚持起身,跪在了苏静云身边:“官家、陛下,臣别无所求,与苏娘子一样,恳请陛下重启当年苏转运使一案!”
苏静云咬着唇,满眼是泪,难以置信。
官家沉沉叹气:“逝者已矣,朕会处置端王。”
当年事,虽归罪于端王心狠手辣,可未尝没有官家失察之缘故,官家心软也懦弱,即便齐临方才还豁命替他挡了刀子,他愿意与他高官厚禄,却不愿认错。
大殿一片静谧,当中横插一道清脆女声:“祸首死不足惜,难道生者清白就不值得偿还?”
虞蘅跪着,却不似旁人那样低垂着眼,而是直视官家,目光颇具审视。
官家竟在这样的目光中,瞧见另一人身影。
半晌,官家终究是道:“罢了,便着刑部重审此案。”
苏静云喜不自胜,好歹还保持着镇定,齐临却比她还激动:“阿云,你可听见了?!”
官家听见这一声“阿云”,却是醍醐灌顶,失笑道:“怪道你要帮她求情。”
齐临立刻正色:“臣救驾却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国不可无君。”
这回答叫官家心中好受了些,于是又和颜悦色地问另两人,“又多亏了你们出谋划,还出地方,才没叫打草惊蛇。你们呢,可想好要什么封赏?”
“虞家夫妇,不与狼狈为奸,不同流合污,是个好的,不若朕封你为县主,也好告慰二人在天之灵。”官家觉得自己着实是慷慨极了。
虞蘅与谢诏对视一眼。
“官家,民女草民所求,亦为同一件事。”
官家听了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