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单慕知苦笑一下,道:“你没法帮我。天下英雄面前,你没法帮我。”
钟琰娘敏锐地察觉到问题,问道:“你要他们都在这里看着,是要做什么?”
无论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都会毁掉他。
单慕知的眼底划过深沉的恨意:“她害死了太多人了,我不会放过她。天下人面前,她休想脱罪。”
他这样只求速死只求报仇的心,让钟琰娘想到很多年前的自己。他是她昔年留存到如今的同门和亲人,她不会让他如此抛却性命。
“我说了我会帮你的,慕知。”
她忽而扬手对准他身上几处大穴快速落定,单慕知对她没有防备,阻止已是不及。几乎同时,有人自屋顶落下,一掌落在单慕知伤处,刹那之间,便有剧毒蒸腾起灼热的白汽,烧穿了他的衣袖,将那一块皮肉都腐蚀到可见白骨。
钟琰娘迅速藏起单慕知手臂上残存的纱布,故意踢翻桌椅,闹出极大的动静。
她在前堂众人赶到此地的瞬间,故作不敌错手放过了那人。在那人身形在众人眼前消失之前高喊道:“还不去追!”
第99章旧仇她已有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这毒掌的毒性不轻,单慕知飞快封住自己身上几处大穴,依然觉得整个右臂又痛又麻。
他靠着门扉按着大臂,整个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岑姚远远看到他的伤口,立刻取出止血药来上前帮忙。
单家人看到了那个逃窜的身影,立刻就跟了上去。
翁文石一边示意自己的部下去追,自己飞快走到单慕知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单慕知满头大汗,不像是装出来的痛苦,下人匆忙搬来椅子,他立刻就跌坐下来:“我和师姐说话,那凶手看见我落单,从背后突袭。”
翁文石拧眉不语,人群中却有人道:“单庄主伤得也未免太巧了些。”
他们侧目望向那人。
那人道:“昨晚大家伙听见有人行凶,不多时就都赶了出来,反倒是单庄主始终未出房间。今日大家一同查看右臂伤口,单庄主还没有验证,却突然被人叫走,等我们再见到的时候,就这么好巧不巧地伤在了右臂。”
他冷笑一声道:“这么大一片伤,那真正是刀伤、剑伤,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他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说单慕知才是真正的凶手,自导自演了这么大一出戏,故意要将别人的注意力移开。
单慕知与此人之间不算仇敌,却有些利益上的龃龉,平时大家面子上都做得和睦,今日也许是他行动强硬,到底也叫对方有些不耐烦了。
单慕知于是冷声不屑道:“正是因为我迟去了些,所以才有嫌疑,这么把我手臂伤了,正好嫁祸在我的身上。这样愚蠢的伎俩,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也就你愿者上钩,蠢得没边。”
那人被他嘲得没脸,更加口里不顾分寸:“你杀妻也不算毫无理由,谁不知道你和闲云山庄的霍庄主——唔——”
话音尚未落定,另一边一直默默无声的桑旻已然出手。他袖中薄刃自指间飞快弹出,正打在那人一张一合的口齿之间,那人捂着嘴弯下腰去,一时鲜血直流,舌头已然换了地方。
这下他才冷静下来,想起桑旻在江湖上的名声。
其父虽然手段狠辣,还算讲些道理,这位少主年纪轻轻接手幽冥殿,行事风格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这些年他为霍云栖长居北境雪山,才在江湖上出现得少些。
是他一时大意了,居然忘了桑旻还在这里,就敢提起霍云栖。
那人和手下恶狠狠地看着桑旻,没一个敢出声动手,反驳桑旻。
正此时,翁文石开口了。
“此事绝无可能是慕知行凶。”
他非常沉静地站在单慕知身前,一字一言落地有声:“我亲眼见证他与小女两情相悦,绝非假意,知他用心,才同意了这桩婚事。他与闲云庄主自是好友相交,无关风月,更不必牵涉其中。”
翁文石的目光和语气都坚定,即便翁念念死去尚无多时,他还沉浸在万分的悲痛里,但他依旧给予了单慕知全部的信任,不允许这里有任何一个人来质疑他的清白。
“今日得罪各位英雄,我在此处向诸位致歉,但却绝不后悔。方才验伤未完,还要继续进行,待所有人今日验过,方可回住处休息。方才已有人去追那凶手,在没有新线索之前,谁也不能离开清子山!”——
翁文石说到做到。
他查完了众人的手臂,也没有多加为难,道歉后便请众人回住处休息,但却不肯打开山庄大门让人离去。
深夜,单慕知见过翁文石,从他居所出来,而后去往山庄密室宝库,取了灵药鬼藤草。
这鬼藤草十年才能长成一株,直到他进入密室之时,都还长在泥土之中。他取了绢布,将土壤和根茎包裹好,又仔细地收纳在绢袋和木匣之内,才取了出去,往钟琰娘的住处而去。
原景时一行人初初来到那日,单慕知曾专门去他们暂居的院落,和钟琰娘重逢共叙。那时钟琰娘特地叫来了原景时和岑姚,说起此来请求。
单慕知近年来用不上鬼藤草,既然钟琰娘来提,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便应了下来。只是后面出了这档子事,钟琰娘也就不再好提。